與清醒的時候不同,那種霸道、凌厲和不可思議,經歷了多少的創傷,才偽裝出來的?
路不長,但幾乎耗費了古梓菱所有的力氣,就在她渾身力氣幾乎耗盡前,終于將秦天朗送到了房間里。
小心地將秦天朗放到床邊,并給他脫去了襪子,輕輕地蓋上了被子,忙完這些后,古梓菱才有功夫重重地喘氣,因為脫力的緣故,也不管儀態,一屁股坐在了床沿邊的地上。
“夫人,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邱媽一臉心疼地看這古梓菱。
古梓菱點點頭,邱媽小聲地再囑咐了一句,方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邱媽走后,古梓菱坐在地上,雙手趴著床沿,一雙妙目輕輕落在熟睡的秦天朗臉上。
秦天朗睡地很安詳,鼻翼里甚至發出了輕輕的酣聲。聽張思家說,秦天朗經常沒日沒夜的加班。
這場如山倒的重感冒,恐怕不僅僅是因為澆冷水浴的原因,和平日里太過操勞有一定的關系。
好好休息吧。
古梓菱心里默默地想,同時悄悄伸出手,纖細的手掌輕輕撫在了秦天朗的額頭。
原本滾燙的額頭,這時已經恢復正常體溫,看來只要睡過這一覺,就能完全地康復了。
古梓菱的心這才稍稍安定,收回了手,也沒有站起來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就這樣坐在地上,雙手趴在床沿邊。
一雙妙目靜靜地落在秦天朗的身上,她能感受到這時熟睡的秦天朗,完全沒有了白日里的壓力,眉宇全部舒展開來了。
他有多少時間沒有這樣平靜地睡過了?不知為何,古梓菱心頭升起了這樣一個疼惜的念頭。
秦天朗睡地安詳平靜,守候在一旁等最令同樣心情一片平和,無論是在古家,還是嫁給了秦天朗,這些天的日子,古梓菱都過得戰戰兢兢的。
現在,在這么一個封閉的屋子,再加上身旁還有一個放棄一切偽裝,熟睡了的秦天朗,這讓古梓菱也不由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桎梏。
夜色悄悄降臨,皎潔的月光毫不吝嗇地從窗口灑進,照亮了這一間房間。趴在床邊上靜靜守候的古梓菱,也終于抗不過睡意,靜靜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床上酣睡的秦天朗睫毛輕輕顫抖,緊閉的雙眼忽然緩緩睜開。
長久的壓力,使得他就像一頭背負重物的駱駝,無時無刻不再承受壓力,每晚的睡眠,都是極淺,極短的。
這一覺還真是睡得酣暢淋漓啊,是自曼云走后,他睡得最舒服的一覺。
等等——他記得昏睡前,自己應該是在曼云居住的小區內的,一想起曼云,他的心就又開始焦急,正要坐起來時候,神色忽然一怔。
他睡覺的床榻前,一個纖弱嬌小的女子正趴在那,悄然入睡,如瀑的發絲垂下,略顯蒼白的臉蛋如同精致的白玉瓷,美輪美奐。
緊閉的雙眸,挺起的瓊鼻,淡紅的嘴唇,這些本就完美的五官,組合在一起的時候,竟是那么的賞心悅目。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古梓菱身上那股恬靜、安詳,那一種與世無爭的氣息,讓一直在商場中疲于應付的秦天朗,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忍不住伸出手,寬厚的手掌穿過如瀑的墨絲,纖細如雨絲,冰涼如絲綢,入手的感覺棒極了。
秦天朗舉著手掌,再也舍不得將手放下,就這樣怔怔地望著在他床榻邊酣睡的古梓菱。
這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早——”古梓菱略顯尷尬,因為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沒有趴在床沿邊,而是躺在了床上,還被貼心地蓋好了被子。
而原本應該她悉心照料的病人——秦天朗,這時已經起來了,穿了一件藍色的襯衣,修身的襯衣將他完美的身材勾勒了出來,那張俊美的臉龐,這時不再那么冰冷和霸道,一抹如初晨般溫暖的笑容在他唇邊輕輕綻放。
“早。”秦天朗輕笑著說道,他忽然發現他很喜歡看到古梓菱現在這么一副慵懶,如同小貓一樣的神態。
古梓菱就要掀開被子,臉蛋有些羞紅,本該她照顧人,結果倒是倒了個個,這讓她羞愧的同時也很內疚。
“還早,你可以再睡一會。”秦天朗俯下身,按住了古梓菱的被子,柔和地說道。
“可是你”古梓菱有些猶豫,很想勸秦天朗再休息一會,但一想到這個房間里只有一張床,而自己還躺著,就顯得有些局促。
“我昨天睡了那么久,早已經夠了,要知道只是一個重感冒而已,休息這么長時間,也已經好了。”秦天朗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容異常的燦爛。
看到秦天朗的臉色的確比昨日要好很多,雖然還有些許恍白,不過氣色紅潤,說話中氣也足,應該恢復過來了,聽到秦天朗這么說,古梓菱順從地點了點頭。
秦天朗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不過他只將窗簾拉開了一半,初升的陽光輕輕灑灑地落在他的雙肩,他的整個人如同鍍上了一層光輝。他站在窗口,微閉雙眼,望著被初升太陽染紅的云霞,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和安詳,在他心中,他如同東邊被晨曦染紅的云霞一般——燦爛、輝煌!
“謝謝你!”良久,秦天朗才緩緩說道。
自曼云離開自己后,他便一直生活在重壓之下,這種壓力,除了來自外界的,更多的是來自內心深處,他自己強壓給自己的。
其實他很清楚,曼云欺騙了自己,但他一直不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這就好比,一個孩子在聽說只要撿到一千個五彩貝殼時,就能實現自己的一個愿望,于是他千方百計地去搜集五彩貝殼,在看到第一千個貝殼時,他遲遲不愿意撿起來。
這是一個美麗的童話,一旦撿起,他怕他的愿望會落空。
是的,他的愛情,就是一場美麗童話故事。曼云已經從這場故事里走出了,而他,依舊沒有,或者說自己不肯,走出這個童話故事。
當然,這并不是否認他和曼云的愛情,依然是愛情,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樣,站在群山之中,站在云嵐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現在,他跳出了這群山之中,能以一個客觀、冷靜的心態,來處理這一場感情了。
看著秦天朗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古梓菱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曾幾何時,兩人同樣深陷感情漩渦,同樣背負著沉重的愛情。
一個為愛奔走了一年,苦苦追尋曼云的下落,另一個卻為了所謂的愛情,不惜嫁給秦天朗,不惜作試管嬰兒
沒有后悔,但是現在想起來,卻有一種荒誕的感覺,特別是古梓菱,自認為深愛著傅秋石,但對對方卻一點都不了解。
當然,她和秦天朗一樣,一點都不否認這是愛情,只是隨著對傅秋石的“了解”,她越是覺得這一場愛情太過單方面。
正想著,就聽秦天朗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么好的早晨,不如我們喝一杯茶?”秦天朗已經坐在了靠近窗口的一張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神情頗顯得悠哉。
古梓菱看了看手表,已經早上七點,這個時候秦天朗應該去凌天集團了,因為云漫化妝品和湖濱區地產的產權問題,這幾日他非常的忙碌。
仿佛看破了古梓菱的心思,秦天朗淡淡地解釋道:“不需要每天都這么忙碌,上班的人每個星期都有自己的假期,我也不例外。”說著,他站了起來,從一個小柜子里拿出了一包茶葉,目光落在那密封好的茶葉外包裝時,眸光微微一凝,一抹復雜的神色在眸底一閃而逝。
他撕開包裝袋,倒在了兩個杯子里,而后用熱水沖了一遍。
沏茶是一門學問,不過秦天朗顯然還沒有品茶的習慣,不過那茶的確是好茶,甫一用開水沖開,一股清香味便撲鼻而來。
古梓菱已經起床,漱了口,當她回到房間的時候,秦天朗便將一杯沏好的茶交到了她的手里,并示意古梓菱坐在他的對面。
秦天朗手捧著茶,輕輕嘬了一小口,茶葉的余香在唇頰間流竄,那道美好、甜蜜的記憶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這茶叫做云霧茶,取自高山之上,茶名也和茶香一樣,云霧繚繞,齒頰留香。”秦天朗微瞇著雙眼,淡淡說道,一抹笑意忽然浮現出唇角,如同那一抹無法看見的茶香一般。
“那次在海邊,你告訴我一些事,我這里也有些故事,就從這茶葉開始,如果不介意當聽眾,我可以說給你聽。”秦天朗忽然睜開眼,很認真地對古梓菱說道。
古梓菱點點頭,關于曼云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要是秦天朗不主動開口,她不會主動詢問。
現在秦天朗內心這扇沉閉的大門,終于肯開啟了。
一味地封閉和壓抑,內心的那股沉重的壓力和創傷有多大,這一點古梓菱最清楚了。
秦天朗需要疏泄,也代表著他終于能理智、冷靜地看待和處理這件事了,而不像之前那樣完全沉浸其中,為愛甚至變得非常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