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起床時間的時候,喬之韻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床上爬起來,全身像是被碾過似的,沒有一個地方不疼。
她緩慢地起床,緩慢地洗漱完畢,來到客廳之后,才發(fā)現(xiàn)席厲尊一直在餐廳等著自己吃早餐。
他坐在逆光的地方,嘴角微笑著看著自己,整個人看起來溫柔到致命,仿佛和昨晚那個醉酒的頹廢的他判若兩人。喬之韻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地走過去,木著臉在席厲尊的對面坐下來。
席厲尊見她過來了,往她的碟子里放了一個煎蛋,笑著說:“我早上起床之后見你還在睡覺,就沒有叫醒你。你昨晚把我拖回家,一定累壞了吧?”
喬之韻呆呆地看著席厲尊,半晌,愣了愣之后木然地點點頭,然后好像又立馬覺得不妥當似的,急忙又搖搖頭。
對面的席厲尊看見她這副模樣,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他用叉子叉起一片培根放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怎么了?怎么這個樣子啊?”
這句話沒有得到喬之韻的回應,她只是漠然地拿著刀叉切自己的東西,把東西切得稀碎,但是一口也沒有吃。
席厲尊眼神奇怪地看著她,放下刀叉,手從桌子上伸過去,想握住喬之韻的手,制止她的動作。但是喬之韻看了一眼他伸過來的手,在他還沒有碰到自己的時候,就像是觸電般地躲開他,順帶著連刀叉也扔掉了。
鋼的刀叉和瓷的碟子相互碰撞,發(fā)出清脆而尖利的聲音。二人聽到這聲音俱是一愣,喬之韻的手已經(jīng)放在了桌子下,而席厲尊的手還保持著要去握她手的姿勢僵在原地,眼神里是疑惑和驚異。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之間喬之韻對自己的觸碰變得如此排斥,但是席厲尊還是愣了片刻便收回了手。他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肘撐在餐桌上,看著對面的喬之韻說道:“之韻,我知道我前些日子冷落你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喬之韻聽完席厲尊這番話,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是什么話也沒有說出來,只是漠然地點了點頭。
自己都這么說了,為什么喬之韻還是這個反應?席厲尊這樣想著,便耐著性子問她:“之韻,你怎么了?沒事吧?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聽完席厲尊這番話,喬之韻突然覺得很好笑。前幾天她也不止一次地這樣問過他,但他什么也沒有告訴自己。所以她也還是沒什么表情地搖搖頭,說:“沒什么。”。然后拿起刀叉,把那一盤被自己切得稀碎的培根和煎蛋一點一點地吃完。
吃完早餐后,喬之韻沒有動,席厲尊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把她面前的餐具拿過去,放進洗碗機里。
喬之韻坐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幾次,像是終于下定決心般地對席厲尊說:“我中午要出去一趟,可能不和你一起吃飯了。”
席厲尊正在按動著啟動洗碗機的開關,聞言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嗯”了一聲,又轉(zhuǎn)過頭說了一句“那你別忘了自己一個人的話也要去吃飯啊。”
沒有看席厲尊,喬之韻輕聲答了一個“嗯”,便離開了餐廳。
中午十點的時候,喬之韻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拿著手機出門了。她沒有要席厲尊送,而是直接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喬父生前所在的醫(yī)院后,出租車絕塵而去。
而站在客廳,透過窗戶看到已經(jīng)走遠的出租車的席厲尊,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到達醫(yī)院后,喬之韻在門口躊躇了很久,最終才決定一口氣走進去。直奔四樓,她走到值班的護士站問了一句“你好,請問陳醫(yī)生在嗎?”
護士看了她一眼,禮貌地問道:“請問你說的是神經(jīng)內(nèi)科的陳振蕭醫(yī)生嗎?”。在得到她的點頭后,便告訴她:“陳醫(yī)生現(xiàn)在正在查房,你可以在這里休息一下,等一下他。”
喬之韻點點頭,說了句“謝謝”,便在走廊找了座位坐下來。即便是現(xiàn)在,她的腦子里還是一片迷茫,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決定到醫(yī)院來找自己父親的主治醫(yī)師了。
大概五分鐘后,陳振蕭帶著一群醫(yī)生從一個病房出來了。看到喬之韻之后,他顯得并不是很驚訝,只是對另外幾個醫(yī)生說了些什么,他們便離開了,而他自己則朝喬之韻走過去。
“喬小姐?”走近了,陳振蕭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
喬之韻點點頭,說:“是的,陳醫(yī)生你好。”
陳振蕭又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說了句“跟我來我辦公室談吧”,便率先離開了。喬之韻跟在他的身后,走進他的辦公室。
喬之韻覺得很奇怪,她到現(xiàn)在依然還沒有透露自己來的目的,但似乎這個陳醫(yī)生什么都知道的樣子。
還沒等她說些什么,陳振蕭便轉(zhuǎn)過身看著她,問道:“喬小姐,是來打聽關于你父親的事的?”說完之后,還沒聽喬之韻把那一句“您怎么知道”說完,他就開口說:“從你父親去世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果不其然,你來了。”
“陳醫(yī)生,我……我到現(xiàn)在依然認為我父親是因為意外而去世的。但是我前兩天被告知……在那天的一早他就已經(jīng)醒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陳振蕭把手里來不及放下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取下眼睛,揉了揉眉心,長嘆一口氣說道:“是,你的父親是一早就醒了。”
喬之韻似乎是不敢相信地后退了一步,呼吸明顯急促了不少。她穩(wěn)了許久,才穩(wěn)住自己的聲音,開口問道:“這……您確定嗎?”
再次嘆了一口氣,陳振蕭語重心長地說道:“其實那天早上,你的父親是在凌晨四點徹底蘇醒的。那天剛好是我值班,他一蘇醒護士就打電話給我了。”
喬之韻的嘴唇已經(jīng)開始顫抖,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陳振蕭見她這樣,似乎是不忍心再說下去了,但是片刻后,他還是開口繼續(xù)說:“那天我們有聯(lián)系過你的先生,他表示不能馬上趕回來,我們也不好說些什么。但是他這一拖就將近一天,到晚上你的父親突然發(fā)病的時候,我給他打電話,他才說馬上往回趕。沒想到……”
腦子里嗡嗡作響,喬之韻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不見陳振蕭接下去說的話了。她踉蹌著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他的辦公室,走出了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