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疑問的這些，何曾不是我自己疑惑的問題？”延溯苦笑著搖搖頭，“自從顏汐出現后，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因為我到現在，仍舊能清楚的回憶出當年的細節，以及郁珺過來找到我時，我的種種判斷。”

顧臨灃很想問他作為判斷的依據和基礎是什么，但一想到話題可能很私密，干脆就沒問，而是再一次言道：“你……魯瑟真的不是你的種？”

“真的不是。”延溯搖頭。

“那你豈不是被帶了綠帽子？”這是一件令男人集體憤怒的事情，盡管并不一定要發生在自己身上，顧臨汾不例外，也很義憤填膺。

“博遠，這些都是次要的！”

“哎，也是！”顧臨灃也皺了眉，嘀咕道：“看來我這嘴真是開過光啊！以前我說什么來著？說你對魯瑟一點都不關心，你說男孩子，可以自己頂天立地的成長，就跟不是他爹似的，如今看來……你還真不是他爹啊！”

想起那個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孩子，延溯的眉頭更加皺眉了。

他沒有對他漠不關心，只不過他的經歷都給了他的工作，以及……那個女人！

“展成，最后一個問題，我就問最后一個問題。”

“你說。”

“當年的你，之所以會娶了郁珺，首先是因為責任，這個我懂，畢竟大家都是男人。那后來呢？漫長的生活中，你都對她無微不至，難道不是因為愛上了她？”

面對顧臨灃的問題，延溯沉默了。

“我記得，你還是S市市長的時候，外訪法國，結果卻因為郁珺在電話里隨口說了一句想吃正宗的提拉米蘇，你跑了很多店，嘗了很多塊，才終于嘗到正好對她口味的吧？”說著，顧臨灃自己倒是先笑了，仿若有點艷羨：“我們家那口子念叨著這件事，念叨了好幾年，說我沒你那么多的耐心和細心，說郁珺找了個好老公，而她卻沒有。所以展成，我不太明白，如果沒有愛她，為什么你會對她那般細致。”

“因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孩子的母親。”延溯在很誠實的回答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才發現，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愛過郁珺。

他對郁珺有的，不過是責任。

延溯是個責任心極其嚴重的人，這可能跟他的身份有關系，他每時每刻想著的都不只是一個小個體，而是很大的一個整體，這鑄造了他如銅墻鐵壁一般的責任心。

同樣，這也是延溯為什么在第一時間對二十多年前那件舊事有所差距之后，第一反應不是因為所謂的感情而迷茫地給郁珺找原因，而是即刻派人調查。

可是這三年來，并沒有調查到什么東西！

甚至連能推翻郁珺的蛛絲馬跡都么有查到！

有的，只是在生活中，延溯細品之下的格格不入，和不同之處。

他印象中的那個溫柔大體的女人，其實很有自己的城府和心機，以前那是因為她是他的老婆，他可以不在乎這些，但自從發現有所出入之后，他看到郁珺的目光就瞬間理智了起來。

一些可以忽略不計的小缺點，越發的呈現出了問題的本質！

也有那么一小段時間，延溯很希望自己的猜測是一種疑神疑鬼，但很可惜，顏汐的出現告訴他，這一切并不是幻想，而是真實的。

“所以，你其實并不愛他。”對于這個答案，顧臨灃覺得疑惑，同時又覺得理解。

這真的是一種很矛盾的反應！

不過，不難找到原因。

對于顧臨灃的定論，延溯并沒有否認。

“哎，我就知道是這樣！打小我就覺得你這一輩子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嗎？延溯的腦海里閃過一張被血色遮擋住的朦朧小臉。

他總是會夢到的那張臉！

見他不說話了，顧臨灃干脆說：“得了，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沒權利多說什么。秦淮的事情抓緊時間處理吧，如果你不方便，就交給我來做，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好。”

“顏汐的事情你也別急，那孩子的性子……恐怕你是急不來的。”顧臨灃沒有跟延溯說他聽到的關于顏汐和顏汐外婆霍凝煙之間的小細節，怕打擊到好友。

給長輩面子什么的，不存在的，甭管你是誰，有錢沒錢，有身份沒身份，只要她心里不愿意接受，什么都是白搭。

“行了，那先這樣，我家那口子還等著我，我就先回了，你……不一起？”

“我再坐一會兒。”延溯搖搖頭。

顧臨灃想說什么，最終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公事一堆，私事一團糟，就夠鬧心了！

“展成，你應該知道你所處的位置在哪里，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且妥善對待。”顧臨灃心里捉摸著，顏汐那邊他怎么也得出一些力氣。

別的不說，起碼聽了延溯的話，他個人感覺當年的事情其中必然有誤會存在，只要誤會解開了，這對父女倆說不定……

哎，能看的出來，顏汐那個孩子雖然有一顆八面玲瓏的心，但其實她跟顧家的每個人相處都在保持一個度，一個別人可能察覺不出來的安全度。

只有缺乏安全感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說到底，是缺愛啊！

“好。”

二人相視一眼，顧臨灃開門離開。

小小的秘密屋里，只剩下延溯自己坐在客廳里，被燈光錯落了半肩頭的落寞。

……

＊＊＊＊＊＊

顧宮，翌日清晨。

因為被延溯約見，顏汐起的很早，可能跟她總是睡，睡多了有一定關系，但更多是還是因為她心里緊張。

那種緊張沒有任何來由，也不符合常理，按理說，她這種連死亡都經歷過的人，在面對別的事情的時候，都應該泰然若之才對，可惜……

“老婆，你怎么會想著跟閻若約會逛街？”

“她昨天約我，我就答應了，反正沒什么事。”顏汐自然不會對任何人說，跟她相約的人其實不是閻若，而是閻若效力的人。

她在極力的，掩飾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