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被質問的無話可說，良久才囁囁道。
“爺爺的性格不是很好，是那種控制不住的不好，因為他不太穩定的精神原因……”說著，顧傾城從趴著的行李箱上起身。
什么意思，精神病啊？顏汐狐疑。
“爺爺他……和我一樣，都經過花爾醫生的判定，有患有雙重人格的潛在風險的人，所以……”顧傾城站直了身體，這段話說的十分艱難，根本不敢看顏汐。
因為猶豫，因為掙扎，因為不想隱瞞，所有的原因加在一起，讓他有點不敢面對顏汐。
花爾醫生？是那個國際上首屈一指的心理大師？顏汐聽過花爾醫生的名號，甚至想帶著尼克去花爾那求診，可是苦無門道和經濟實力。
卻沒想到……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顧傾城：“你有患有雙重人格的潛在風險？”
有風險就意味著有幾率，有幾率意味著他可能擁有雙重人格！
怎么會？顏汐心里一緊。
顧傾城見她變了臉色，心里劃過一抹苦澀，暗淡地低下頭，艱澀點了點。
“是。”
小妖精會不會覺得他是個怪物，或者覺得他很惡心？
她會離得他遠遠的，一定會的！
顧傾城暗暗的握緊了拳頭，心如拳頭一樣，硬邦邦的。
他肯定的回答讓顏汐好半天沒說上來話，只覺得平時開玩笑或者吐槽說誰誰誰、什么什么人，跟有雙重人格似的。
但實際上，這只是種比喻，真正的雙重人格又叫做人格分裂（精神分裂），永遠是沒見過的人，永遠都想不到的存在。
他或許可怕，也或許可愛。
顏汐之所以對雙重人格抱有最基本的尊重，那是因為她帶著尼克就醫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個雙重，不，是多重人格的人。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那個人二十七歲，斯文儒雅一表人才，是小尼克的病友之一，都歸漢斯醫生治療，他幾乎是顏汐所見過所有陌生人中，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人。
想起那個人，顏汐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所以，這才是你這些年來無論做出什么事情，就算是把天捅出個窟窿來，都會得到顧家人諒（放）解（縱）的真實原因，對嗎？”
顧傾城詫異地抬起眼，沒想到等來的不是他想象中的回應。
他認真的看著顏汐的眼，發現他的小妖精眼睛里，也沒有他想象中的惡心、厭惡，以及排斥，似乎有一些驚奇和一些了然。
“一半。”
“另一半呢？”
“我的身份，足以讓我為非作歹、任意而為。”顧傾城的聲音很低。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或者說，你還挺光榮唄？”顏汐反笑。
“我沒有！”顧傾城突然提高了音量，他此刻已經很懊惱了，為什么將自己藏的最神的秘密就這么說出來了？
這件事屬于顧家根本不能為人所知的秘辛，除了老爺子和花爾醫生，再也沒有別的人知道了！
就連顧情長和江水……都不知道，可他居然一時情急，就……顧傾城有緊張，有惱火。
“我知道你沒有，這么大聲干什么！”顏汐瞪他，回眸看向床上睡著的小人兒。
似乎睡的很沉，并沒有被吵醒。
她之所以沒一腳把顧傾城踢出去也是因為就算是耍無賴，顧傾城也一直壓低著聲音，剛剛那句“我沒有”卻沒壓，差點嚇得她一跳。
顧傾城被她瞪的心里發毛，只隱隱覺得似乎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小妖精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像并沒有那些能讓他痛心的東西，她……
“我問你，你那種潛在的風險，會遺傳嗎？”顏汐心下最緊要的問題，就是這一個。
這關系到尼克……
“我的潛在風險很小，就算換算成幾率，也不超過百分之五。”顧傾城試圖為自己解釋，因為他從顏汐的態度中摸索出一點希望。
小妖精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看不起他！
“正常人是多少？”顏汐如此問。
她很清楚，在世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擁有一點點精神問題，嚴重的成了病，也就是精神病，但不嚴重的，就代表他們比精神病清白很多嗎？
不盡然。
“百分之一二那樣。”
“所以，你不過也就是超過正常人幾倍而已？”
“是……是能這樣說。”顧傾城不知道為什么顏汐能這么平靜的跟他討論風險和幾率的話題，是因為——
她不在乎嗎？
是不在乎他身上隱藏的風險，還是不在乎他這個人？
“行了，你們這些有錢人就是惜命怕死，屁大點兒小事都當天大的事了！什么精神有問題，那老頭子的精神分明很好，跟我吵起架來有點也不知道讓我這個晚輩，你少為他找理由！”一想到顧老爺子，顏汐就來氣。
哪精神不好了？
分明是個好的不要不要的老不休！
還別說，真就讓她一語中的了，人有時候不管多聰明，都難免會發生過度關心的情況，而有的事情，真的是越關心越亂。
顧傾城的問題其實根本不嚴重，也就比平常人多一點點，跟遺傳性那種精神有問題的人完全沒得比，可盡管就是這樣，造成一切很夸張，日積月累下來，作為當事人難免會有一種覺得“自己有問題”的心理暗示。
一而在再而三的暗示，沒問題都變成有問題了……
“爺爺到底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不行，得想個辦法，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跟魔鬼做交易，顏汐腦子里靈光一閃，說道：“還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你爺爺至于那樣為老不尊么？”
“他……怎么為老不尊了？”顧傾城心里沒底了。
他能想到為老不尊是……那種！
“他要讓尼克認祖歸宗！”顏汐咬牙切齒的說。
“什么？”顧傾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說道：“尼克是阿燚的兒子，雖然阿燚是三房的人，但都是顧家人，老爺子會想讓尼克認祖歸宗這件事沒有什么問題啊，你為什么這么生氣？”
顏汐都想呸他一臉了！
隔了兩個輩分的顧老爺子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了尼克的真實身份，可作為直系血親，眼前這個蠢貨居然硬是沒看出來尼克是他親兒子，還什么“尼克是阿燚的兒子”。
這究竟是為什么？顏汐想不明白。
她并不知道，往往越熟悉就越陌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