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一攏,一大把水草割了下來,惠子直起腰身,發現竹筐中的水草已經夠家里的鴨、鵝今日所食了。
將竹筐從水中拎起,打量的水從竹筐的縫隙中漏了下來,形成一片連貫的水簾。
隨著時間,竹筐中的水越來越少,水簾變成水滴。
一滴滴地滴在河面上,砸起了一個個小小的漣漪,卻很快被流動的河水沖走。
惠子抖了抖竹筐,將水控的更少一下,免得一路上滴滴答答個不停,惹人心煩。
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那抹靠近的身影,近了,更近了。
本以為那人越來越近自己會很緊張,但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緊張,惠子覺得這是一個好變化。
抬腳,帶起一陣水聲,上了岸。
一上岸,眼前便多出一個直挺挺的身影。
惠子抬眼看去,目光傳動,主動開口:“是你。”
她的主動,讓顧燚有些吃驚,連想開口說什么話都忘記了。
“是我。”有那么一瞬間,他心中有些欣喜:難道她沒有失憶?
“你是篝火節那天的外鄉人。”惠子這樣說,儼然,她把自己當成了花家寨的一部分。
聽到“外鄉人”從她口中說出來,顧燚覺得特別別扭。
但心中的那一絲欣喜,卻是完完全全都沒有了的。
“你也是個外鄉人。”他這樣提醒她。
“對,我也是,不過……”惠子點點頭。
“不過什么?”
“我是不是認識你?”惠子認真的看著顧燚,但眼眸中全然都是陌生的好奇。
顧燚心中一噎,沒了話。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認識我?”見他不說話,惠子心中冷笑,面上卻繼續無辜地問道。
“……”如果說此前顧燚心中還有希望,那這一刻,就全成了絕望。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嗎?我今年……多大了?我有家人嗎?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一口氣,惠子問了很多。
顧燚感覺咽喉里,被強行塞進了一個個小石子,硌得他心里直難受。
“你為什么……覺得,覺得我會認識你?”
“判斷。”惠子這樣說。
判斷?顧燚蹙眉。
“我雖然沒有太多的記憶,但我也不是個傻子,你那天直不隆冬的出現在我面前,表情還那么猙獰,看起來要抓走我的樣子……”惠子回憶起篝火節那晚的場景。
她是故意將回憶之色露在臉上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演技過不過關,但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強壓下心中的忐忑和慌亂。
她的揣測和分析,讓顧燚心中反復無常的懷疑,逐一擊碎。
“你倒是說話啊?你不認識我嗎?不認識我的話,為什么要偷偷跟著我?”惠子質問他,面露兇光。
“我……”顧燚語結。
“還以為你會認識我呢……”惠子嘆口氣,穿上鞋子,拎起框拿起鐮刀,二話不說就走。
她相信,剛剛的一系列表演,力度用的可以了,太過就不好了。
顧燚怔怔地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從身邊走過,抬起手想去抓住,卻只抓到一團空氣。
一切,怎么就成了這樣?
是因為他過去對她混蛋事做了太多,所以上天才會替她這樣懲罰他?
卻說,惠子走了一路發現顧燚沒有跟上來,心里別提有多開心了。
摸了摸頭上很快就要被拆掉的紗布,她心中暗笑,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絕地反擊的機緣。
可是,以后呢?
難道她真的要一輩子呆在花家寨嗎?
這一點,惠子愁了。
眼前這一切都只是治標不治本,她總是要回帝都跟汐和尼克團聚的,若是想將問題從根本上解除,只能從顧燚身上下手。
那要……怎么下手呢?
這個問題,惠子從早一直思考到天黑花家人都從稻田里回來了,都沒什么頭緒。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阿慧啊,今天我們不在家吃飯,我們去村長家吃。”
“為什么?”村長家?顧燚不就住在村長家么?惠子本能里還是很排斥顧燚的。
“村長家里來了一個小伙子,說要在花家寨投資什么旅游基地,說是能讓花家寨帶動十里八村的經濟,所以村長就擺了宴席,讓村子里有點地位的人過去一起商討。你家花二叔不才,在寨子里人緣還不錯,于是我們一家就都被邀請過去了,你收拾一下,我們一起。”
“我……花姨,我就不過去了吧。”惠子不知道顧燚打的是什么主意,但這個“旅游基地”既然他提出來,自然就會實現。
畢竟,她最清楚他的財富有多少。
花家寨這一代的物價和人工價格都很低,真的投資的話,也用不了多少錢,別說顧燚了,就連目前的她都可以拿出那筆錢來。
“為什么呀?你晚上還沒吃飯,沒吃飯怎么行?”花姨一聽惠子不去,十分不解,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村長一家人都很好的,不難交……”
“不是的,花姨,我想減肥!”惠子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但顯然,花姨不這么看。
“你這孩子怎么凈說胡話,都這么瘦了,還減什么肥?況且你還有傷在身,我們這里吃的也比不上大城市,營養本來就跟不上,你居然還想不吃飯。不行,堅決不行!花姨可不答應你!”花姨出奇的堅決。
“我……”惠子懷疑,這是顧燚新招數。
果然,他還沒死心。
“而且,阿慧啊,還有一件事,村長聽說你住在我們家,也想見見你。還有一點就是……阿慧啊,花姨就不瞞你說了,你也別見怪。那個小伙子和你一樣都是外鄉人,聽說是大城市來的,我們跟外鄉人沒什么接觸,村長覺得你也是大城市里來的人,就尋思你們之間能有多一點的共同話題,同樣,也是希望你幫成立什么旅游基地這件事掌掌眼,怕遇到騙子!”花姨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這一點,也是村長老婆拜托她的。
為了整個寨子的利益,她也不好拒絕。
“他不……”惠子本想說顧燚不會騙他們,也不是騙子,但一想自己這么說豈不是暴漏了他們認識的事實,而且還暴漏了她沒失憶,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她急忙點頭,說道:“好吧,我跟著一起去。”
“太好了!”
惠子笑了笑,心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只希望那人不要出些什么幺蛾子,如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