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的事情，都不從當年說起，不去討論蝴蝶效應，單獨就事論事而言，顧傾城——才是他們三個人之間，失去最多的那一個。

亦是，被傷的最深那一個。

顏汐也并非完全無情，她深深地知道這一點，如果不知道這一點，也不會覺得愧疚。

是，她在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被顧傾城害得出國，但她也遇見了沈昔年，遇見了她那個時候的整個世界。

即便后來沈昔年離開，她心里一直都有他，包括現在。

可是，這有什么不對的？

人生在世，一路上遇見過那么多人，哪一個人的心底，沒有一個想要記掛的輪廓？

顏汐不是神，也是人，是人就會有想要珍藏的心事，這并不荒唐。

再者說了，她只是將沈昔年放在心里，妨礙到誰了么？她又沒有想過跟他在一起，就只是放在心里怎么就不行了？

她是去破壞沈昔年和慕容熙了，還是主動對沈昔年怎么著了？

都沒有吧！

是，當年小腹那一刀是林玉珊派人做的，那她追究林玉珊的責任不行嗎？

沒錯，顏汐后悔了。

起初只有一點點，但隨著時間拉長，很多個一點點匯聚成一點，然后很多個一點匯聚成一部分，很多個一部分在她心知被顧傾城看著的此時此刻，凝聚成全部。

如云開月明般，后悔的感覺那么清晰。

顏汐想笑，可是卻笑不出。

重活一世她事事都盡量如自己的意，可是到頭來，竟還躲不過后悔這種情緒。

原來她真的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偉大，一切攤開在她眼前之后，她才知道，沒辦法用對沈昔年的愛來抹平那一切。

以前的想法根本是異想天開，根本就抹不平！

因為，那件事本身就是一件無法被抹平的事情！

非要較真的話，那顏汐并不是因為察覺到受傷最重的是顧傾城，所以她才這般恍然大悟，而是對愛抱有的虛偽幻想碎裂了，露出了背后赤裸的真實。

所以，如果要有一個人來為那件事負責，不是她，不是沈昔年，更不是顧傾城。

而是——

林玉珊！

并且，只能是她！

想著，顏汐眸中的光劇烈的閃動了一下，隨即沉了下去。

而此刻，也不知道顧燚和顧傾城之間說了什么，他拿著手機的手，直直地伸了過來：“給你，我大哥要跟你面談。”

“面談？”顏汐的唇角抽了一下，看向他掌中的手機，卻不知道該不該伸出手接過來。

顧燚看得出她的猶豫，卻不知道她在猶豫什么，只以為是鬧矛盾之后的忸怩心態，干脆拿著手機往她手里一塞。

“……”顏汐一個激靈，差點把手里的燙手山芋給扔了。

“小心！”視頻里，顧傾城感覺到畫面在大幅度是晃動，所以出聲提醒。

這一聲提醒，令顏汐的心瞬間平靜，順勢抬眼看向手機屏幕，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顧燚已經將后置攝像頭換回了前置攝像頭。

她可以在手機屏幕上看到顧傾城，也可以看到……她自己。

一時間，又是一愣。

視頻那端。

看著顏汐懵懂茫然的樣子，顧傾城也不動了，連呼吸的幅度都變小了。

她怎么看起來有點憔悴，沒休息好嗎？他的心里，在這樣想。

視頻這端。

顏汐緊緊地盯著屏幕，屏幕上有一張屏保級別顏值的帥臉，看起來……

不是特別糟。

起碼，比起那日他在醫院走廊里吐血時的臉色，要看起來好多了！

這就好……顏汐仿佛聽到一聲喟嘆，不知道從哪里發出來是，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

很遙遠，很遙遠。

一旁，顧燚和顧闌珊無語對視。

這倆人怎么不說話？

難道他們在用意念溝通？

的確，從手機到了顏汐手上開始，顧傾城和她劇都沒有說過話，兩個人就隔著千里，也隔著手機屏幕，無言相望，望得顧闌珊那叫一個著急啊！

大哥傻了嗎？一句吃沒吃飯都不會說嗎？這么不會嘮嗑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哎呦喂，黃花菜都要涼了喂，可急死寶寶了！

卻說，從走廊里正匆匆走向門口的兩大一小，也急得不行。

眼看到了門口，小閻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慕甜甜也虎著臉，直不隆冬地先發聲制人：“你們是誰？在我吃飯的包房門口干什么？是不是要偷東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好大的膽子！法治社會還治不了你們，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抓走你們？我警告你們趕緊……”

門內。

“誰在門外？”顧燚蹙眉。

這一連串的，怎么這么急，說話都不喘氣的嗎？

“甜甜！”顧闌珊起身，直奔門口，正好看到慕甜甜面紅耳赤卻連氣都不敢喘的樣子。

再看她表哥帶來的那六個黑衣人，紛紛都是一臉無語的樣子。

“甜甜，你干嘛啊？”

“我、我、我……”看到顧闌珊自由的身影，慕甜甜懵了，但懵的同時還不忘狠狠的喘口氣。

一邊喘氣，一邊心想闌珊和汐汐……不是被人控制住了啊？

“別你你你了，阿起，你去叫一下服務員，我都要餓死了，尼克是不是也好餓好餓了，來，快進來，一會兒就能開飯啦！”顧闌珊要去牽尼克的手，被尼克躲開了。

她也沒覺得很尷尬，倒是沖著六個黑衣人呵斥道：“擋在門口干什么，都給我讓開！”

六人沒有動，為首的黑衣人越過顧闌珊，看向包房里的顧燚，見顧燚點頭應允，他們才恭敬的退開到一旁。

顧闌珊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就不該將她那十個保鏢留在帝都。

“甜甜，進來做啊，一會兒就能吃上你愛吃的肉了。”

“哦哦，好。”慕甜甜牽著尼克，小心翼翼地進了門。

一進門，就看到了顧燚。

但她的目光很快就彈開去找尋顏汐去了，結果發現，顏汐拿著一只不屬于她的手機，在發呆。

“汐汐？”

一旁，尼克卻深深地看著顧燚，用一種與年齡嚴重不符合的探究目光。

那種目光，看得顧燚在心里連打三個激靈。

這個小男孩怎么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