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棟私宅。
燈管昏暗,導致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憑借聲音判斷出,是個并不年輕的男人。
他在打電話,不知道跟誰。
“董事長,屬下不是特別理解,您為什么一次次的下令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嘍羅。不,屬下自然相信董事長是個仁義之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可恕屬下直言,對于一個貪得無厭的人來說,這種要挾方式的求助,只有零次和N次的區(qū)別。不,當然不是忤逆您的命令,屬下只是不太理解,所以請您明示。”
男人握著手機,緩緩轉(zhuǎn)過臉來,竟是一張熟悉的臉——秦先生。
如果宋志博在場,估計會大跌眼鏡。
原來秦先生也有這么恭敬卑微的時候,看來凡事都要分面對的人是誰。
那么,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等時局穩(wěn)定后把他弄出來,風險也不過是小了一丁點而已,屬下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恩情,能讓您如此的勞師動眾。而且,屬下有必要提醒您,這樣的動作幅度不小,很可能會被您那位發(fā)現(xiàn),若是您那位派人探查,我們……”
“您是問閻若?打聽到了,閻若不是休假,而是奉命調(diào)查侯家的事,不出三天,她就會從帝都趕到S市,我們要插手么?侯家已經(jīng)完了,雖然我們曾和侯家合作過,但這個時候,真的不該再跟侯家沾上關(guān)系,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親自處理的,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侯家曾和海闊交易過。”
“嗯,是這樣的。那嘍羅的女兒?一個戲子罷了,跟顧家的那個小霸王關(guān)系匪淺,幾天前出了場車禍,被沈家的小子救了,有趣的是,并不是我們的人做的,看來她惹了不少不該惹的人,否則也不會遭致殺身之禍。是,從旁協(xié)助?您……要她死?”
“不,屬下并不是驚訝,只是覺得她不是個成事的,一個戲子罷了,況且,有顧家在,動她的話會很麻煩,董事長,顧家,顧宮的那個顧家!三年前,海闊已經(jīng)在顧家那個小霸王的手上吃過虧了,又多難纏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覺得還是輕易不要……不是……不是膽小怕事,董事長,您之前明明讓我們避讓顧家的,怎么……”
“好,屬下知道了,會盡快安排人,然后解決那個小戲子。”
……
奢華明朗的花室內(nèi),“啪嚓”一陣瓷器的響聲,驚擾了候在門外的人。
“夫人?”傭人敲門。
“進來。”
“夫人,您沒事吧?”兩個穿著白襯衫和黑色中裙的傭人推門走進來。
只見,搖椅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色真絲連衣裙的女人,有著優(yōu)雅貴氣的眼神,無法用美丑來定義她,只覺得端莊大氣,是貴婦中少見的一副嫻靜面容。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收拾了吧。”女人看向兩個年輕的傭人,面露歉意。
“是,夫人。”
訓練有素的傭人快速地拿來清掃工具,一個年齡稍長的傭人與那兩個負責打掃的傭人穿著不一樣,緩步來到女人身邊,輕輕的扶起了她。
“夫人,我扶您去園子里走走吧。”
在兩個女傭沒有注意之際,那名年長的傭人與女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好。”女人的回答,像極她頭上被盤起的發(fā),隨意中又透著一絲不茍。
二人除了裝束,舉止和儀態(tài)都像極了古時大戶人家里的太太和丫鬟,尤其是神色,透著一種規(guī)矩森嚴的家教素養(yǎng)。
“夫人,晚上好。”
“嗯。”
“夫人,晚上好。”
“嗯。”每遇到一個人問候,女子便淡笑著點頭,直至走到無人的園子里,才低聲問身旁的人:“先生呢?”
“回夫人,先生還在開會。”
“什么人?”已經(jīng)無法在女人的臉上,看到一絲笑意了。
就好像,她終于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張王李趙孫。”
女子沉吟了一分,問道:“什么內(nèi)容?”
“你表哥只說什么‘霍家’,再就不知道了。”
“你說什么?”女人怒視著年長的女傭,神色一瞬間冷了起來。
年長的女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只能立刻噤聲。
“王阿姨,我告訴你多少次了,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也要認清別人的身份!”
“對不起,夫人,對不起!是小王,小王,我記住了,不會在說錯了,您別生氣。”王阿姨急忙改口,同時警惕地看著周圍,發(fā)現(xiàn)沒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記住了,以后不要再犯了。”女人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卻不禁開始思考。
霍家。
霍家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張王李趙孫一個都沒落,全都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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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和清晨的交匯中,顏汐睜開眼。
身側(cè)的人,果然不見了。
昨天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澡,還給頭發(fā)做了護理,吹干頭發(fā)一切結(jié)束之后,顏汐晃晃悠悠地出了浴室,然后發(fā)現(xiàn)顧傾城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很久的樣子。
她也沒吵他,自行爬上了床,和許佳音發(fā)了一會兒微信,約定了一下今天的治療時間,不一會兒也睡著了。
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五點。
沒有人吵,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她屬于自然醒的。
或許是。
顏汐看著自己攤在另一半空蕩蕩床面的胳膊,這樣想著。
昨天,她沒有再做那個被繩子困住的夢,什么夢都沒做,就直接睡到醒。
這對顏汐來說,是很不容易的。
重生之后,她幾乎從來沒有一個晚上,是不做夢的。
只有昨晚,無夢,特別安寧。
她不知道那種安寧是從何而來,是她從來沒經(jīng)歷過的,以前睡醒的時候都覺得很累,但今天,此刻……身心都很舒緩。
顏汐也沒賴床,直接起來洗了個漱,然后去衣帽間翻找有沒有運動之類的衣服。
難得起這么找,或許可以去樹林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那樹林就在靠近馬場的地方,第一次來顧宮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只不過沒機會去里面穿梭一下,這次正好趁著早起的機會。
“咦!”顏汐翻找到了運動裝,里外的全套的。
而且,不止一套,很多套,以不同運動作為分類,還有專門做瑜伽用的,她手里拿著的看起來是慢跑用的。
三下五除二的套上,顏汐發(fā)現(xiàn),里面的運動文胸尺碼什么的,都是完完全全貼合她的尺寸的。
側(cè)過眼,順著一大柜子的衣物看去,她不得不承認,顧傾城的某些生活細節(jié)實在是處理的太過盡善盡美。
突然,就想起在S市的基地酒店,她氣的去陽臺抽煙,一進房間發(fā)現(xiàn)所有的東西都像用尺子測量過一樣堆放收納的很有層次感。
顧家太子爺?
明明是收納小能手才對!
顏汐搖著頭笑了笑,拉起拉鏈,從衣帽間走出來,一把拉開臥室的門。
一開門,門外的人一個不穩(wěn),差點栽了進來。
“你開門怎么都不坑一聲?”顧闌珊一只手扶住門框,另一只手一副正要敲門的樣子。
“他不在。”顏汐懶得搭理她,直接在她身邊走過。
“喂,我不是來找我大哥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這么早?”
“不早了好么,整個顧宮就你起的最晚,我都跑了十公里了,才來找你的!”顧闌珊跟在顏汐身后,一臉自豪地說。
“……”顏汐不禁又看了眼手表,在她洗漱找衣服的時間用去之后,現(xiàn)在正好五點半。
五點半這個時間,在她離開R國的生活中,已經(jīng)算是很早很早的了!
“我不叫喂,有事說事。”
“我……”被她這么也不客套,直不籠統(tǒng)的來一句,顧闌珊一下就忘了自己找她是為了什么了。
見顧闌珊一臉“剛剛被外星人附體”了的樣子,顏汐勾起一絲笑,搖搖頭踩著樓梯就往下走。
“哎,你別走啊,讓我再想想。”
顏汐翻了白眼,腳步嗖嗖嗖地加快。
“你等等我啊,我系一下鞋帶。”
顏汐頭也不回,讓她聽顧闌珊嘰嘰喳喳,還不如去林子里聽鳥叫。
其實她對顧闌珊有些佩服,剛被渣男賤女劈腿沒幾天吧?怎么感覺復原能力這么強,一點都沒受傷嗎?
換成是她,不把渣男賤女大卸八塊都不帶解氣的!
為了防止被追上,顏汐的速度一直都維持的很快,結(jié)果一個沒注意,差點撞到人。
“抱歉。”這真稀奇,諾大的顧宮,撞到個人的幾率可是很小很小的。
對方是個年紀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一身熒光黃色的運動勁裝,襯得她小麥一樣的膚色特別狂野。
比那張精致的令人驚嘆的五官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渾身的線條,小臂和大腿,肌理分明,膚感細膩又健康。
顏汐很少,很少見到小麥色肌膚,卻漂亮成這種地步的女人!
最讓她刮目相看的是,擁有著這樣一副健美的熱情似火的體魄,女子的目光卻非常的清冷。
與她給人的視覺感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你是顏汐?”
喲吼,還是個認識她的。
“是。”
那個女子輕輕點了一下頭,毫無波動的眸子眨了一下,將耳機重新塞進了而過李,然后直接繞過她跑走了。
顏汐摸著額頭上的問號,有點不明所以。
身后。
顧闌珊呼哧帶喘地跑來,還保持著回頭張望的姿態(tài),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我、我、我想起我要跟你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