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狀似不經意地問，端著托盤走到她床邊，將托盤放到床頭柜上，正要伸手替她端著碗，顏汐卻擋住他的手。
“不用，我自己來。”
“你還有力氣？”
“……”顏汐抿了一下唇，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帶著笑意的雙眼。
因為只要一看，那些身體和感官勾纏在一起的畫面就會撞進她的大腦，提醒著她在不久之前，他們兩個人在這張床上又多瘋狂。
莫名的，感覺到腎有點虛。
顏汐拿起碗，也不知道是腎虛導致的手抖，還是手抖導致的腎虛，總之……
“噠噠噠……”瓷匙碰撞在瓷碗邊緣，發出止不住的響聲。
“還是讓我來吧。”顧傾城笑著包住她的手，從她手里拿過瓷碗和瓷匙。
顏汐感覺自己的心臟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突然覺得無所適從。
如果是以前，她真的覺得自己可以連屁股都不拍就走人，可是現在……她究竟是沒了力氣，還是沒了那股子無往不利的行事風格。
“張嘴。”
“我自己能吃！”盡管瓷碗和瓷匙已經被顧傾城拿走了，顏汐仍不忘表明自己可以的立場。
“知道你自己能吃，我也沒有打算嚼碎了為你，啊——張嘴。”顧傾城很有耐心，這種事情雖然不熟練，但做起來總是這么的得心應手。
只因，對象是她。
“……”顏汐糾結了一會兒，發現真的沒必要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張嘴吃下他喂過來的東西。
不是什么嚇死人的料理，而是最普通的蝦仁炒飯，但是那種濃郁的芳香卻顯示出炒飯的人一定擁有很高的廚藝。
“好吃么？”顧傾城問。
“嗯。”顏汐一邊咀嚼，一邊低聲應著。
有細小的顆粒在咀嚼的過程中，和牙齒產生大力的摩擦，然后一個個先后爆開，就像是……
“這是小姑的招牌魚籽蝦仁炒飯，一般人是吃不到的。”
“江水女士？”
“這么叫太疏遠了，你遲早要跟著我一起叫她小姑的。”
顏汐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蹌蹌地咽了下去，抬眼看向他，認真說道：“顧傾城，我不會嫁給你。”
顧傾城眼底快速地閃過一抹受傷之色，卻還是勾起了唇角。
“不嫁給我你還能嫁給誰？沈昔年？你們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你不覺得在成為過去式之后，在對他念念不忘，是一件很浪費資源的事情么？”他的回應，可以稱得上是心平氣和。
心平氣和的讓顏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本來她都做好了承擔他突然爆照的打算了。
以往，她在提起或者說起這種類似的話題時，他從來都是惡聲惡氣，氣急敗壞的，從來沒有過一次的回應像極了此時此刻，這么的——平和。
他換了套路！
對，一定是換了套路！
是什么套路？
顏汐心里警鈴大作，防備地看向他，卻聽到他又說。
“況且，沈昔年都已經有未婚妻了，沈家近些年也不太平，內部會有些變動，所有我打賭，半年之內，沈家肯定會將他的婚事提上日程。”
“雖然并不想一次次的強調，你是不是還忘了，四年前，是他自己選擇了訂婚。在我看來，顏汐，那就是一種背叛了。”顧傾城的眼神點到即止地從瓷碗上，落到顏汐鼻尖。
“他，已經背叛你了。”
“……”有沒有一個瞬間，全天下的人都在阻攔你，你都覺得不重要，但只有一個聲音，你只能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說什么是什么，就信什么。
那個聲音并沒有多獨特，不過是說出了她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話罷了。
顏汐的眼睫閃了幾下，深吸一口氣，抿動了一下唇，低聲道：“不管四年前沈昔年是怎么訂婚的，他都沒有錯，是我愛多了。”
“愛多了？”顧傾城挑眉。
這是他們之間就沈昔年的話題，第一次溝通交流的這么平和，那是因為他的心態變了。
當他發現自己就算是原地爆炸都沒有辦法令顏汐側目的時候，他只能嘗試另外一條路線，所以這個時候，與以往的劍拔弩張相比，在情緒和音量上，他都有所控制。
可是這句愛多了，還是傷到了他。
他對她，是不是也是愛多了？
那這種愛多了的情況，她是怎么解決的？
“沒錯，我的感情我自己收拾，用不著你操心。”顏汐從顧傾城手中拿過瓷碗和瓷匙，埋著頭大口大口將魚籽蝦仁炒飯扒拉到嘴里。
我的感情我自己收拾……顧傾城暗暗咀嚼著這句話，發現，她不過也是另外一個自己罷了。
為什么要兩個人一起可悲？
……
郊區，小區樓下。
“你在這里等我，我送完東西就下來。”顏真真下了車，仍舊再三囑咐。
“趕緊去吧。”顏如玉不耐煩地看著她。
顏真真捂著側跨在肩膀上的小包，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上了樓。
車里。
顏如玉看著顏真真的背影，抬起手腕看向手表。
——這種毒是從赤血蟲身上提煉出來的，無色無味，正常人如果中了這種毒不會致命，頂多會皮膚潰爛，起起水泡流流膿。
——但如果吸毒的人中了這種毒，那么分子之間就會發生劇毒的化學反應，不出五分鐘，見血斃命。
——最主要的是，查不出來，因為會被中和掉，就算是解剖，也只能斷定為吸毒過量導致的血管破裂。
“五分鐘……”顏如玉推了推臉上的墨鏡，彎起唇角，看著顏如玉單元門口，一腳油門下去，開車離開。
早在找到穆堯堯的時候，她就知道吸毒的人靠不住，所以她留下了后手。
但這個后手，她沒有告訴于芳，更沒有告訴顏真真。
本以為穆堯堯那個蠢貨會把顏汐撞死，到留不得的時候，也不枉她好吃好喝海洛因的供著穆堯堯。
可是，那個蠢貨居然沒能把顏汐撞死！
這也就罷了，新聞上還鬧得風風雨月的，聽說警察一直在查交通視頻，這就意味著早晚會查到穆堯堯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