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宮。
顧傾城終于意識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沉默，而那種沉默從靈魂內散發出來，就好像來自于一個待宰的，通人性并過分早熟的羔羊。
去清讓私立醫院的一路上，顏汐只是不說話，只能說是安靜，不能叫做沉默，但從清讓私立醫院回家的一路上，她才是真真切切的沉默。
沉默到讓他無所適從。
甚至，這種沉默也感染了他，導致他就算是打電話到醫院命令他們將沈昔年母子倆趕出去，依然無法解除這種低迷的狀態。
對，不解氣！
就是不解氣！
看著眼前的纖細又孤獨的身影，他覺得對林玉珊那個老女人做什么，都不解氣，好像有鉛塊一塊塊的落到他的呼吸道里，空氣被一點點隔絕成只有縫隙那么大小的通過空間，很……
壓抑。
顏汐的心在離開后，就出奇的很平靜，平靜到了一潭死水的狀態。
從前，的確有人罵過她狐貍精，而且，很多人，很多罵她的忍大部分都是女人，不分年齡，也不分原因，可她絲毫不在意，只覺得她們的罵聲無關痛癢，就像放屁一樣好笑，卻從沒想過被自己珍視的人的母親罵，是這樣一種感覺。
扎心！
真的扎心！
又尖又利的刀子夾在萬千罵聲中，狠狠扎過來——
原來，這么疼，疼得讓她想就這么死過去！
除了顧傾城，顏汐不承認自己曾經勾引過任何人。
沒錯，是任何人！
那些從青春期開始，跟她穿過任何緋聞的任何異性，以及上高中時顏真真和顏如玉在背后攛掇的那些惡意的末后，更不是上大學后，找小流氓和她自己配合搞得那些聲名狼藉的鵲起。
都是假的，都是無中生有的。
可是沈昔年，那個時候他們是相互吸引，又何來勾引一說？
一個無法平等看待一對戀愛關系的女人，真的是他曾經跟她說過的那些知性、優雅、大方、家教極好的女人嗎？
真的，在病房外面，顏汐看著里面的女人，都感覺不敢認。
一點都不敢認！
認了，曾經沈昔年曾跟她說過的很多東西，甚至理論，都會碎掉。
那個時候，她真的想沖進去用年輕人的方式挑釁林玉珊，問問她到底怎么狐貍精了，可是……有什么必要呢？質問林玉珊為什么在對她的問題上，跟她兒子口中的那個人形象無法重合？
沒用的。
不得不承認，每個人都會帶著面具，可顏汐覺得無法接受的是，林玉珊臉上的面具在碰上她的時候，這么難看。
為什么會這么的難看？
在見過活在別人口中的人后，在她內心深處，她對于林玉珊有一種想敬不能敬，像怒不能怒的，想恨又不確定能不能恨的復雜情緒。
這種情緒本身，已經讓她無法跟這個女人平等，不，和平共處了！
更可怕的是，顏汐的直覺告訴她，五年前那對雙胞胎殺手，跟林玉珊有很大的關系。
這種感覺就像她上小學看柯南連載畫面，光憑借作者的繪畫功底，亦或者印刷的排版，又或者別的一種既視感或者稚嫩的第六感，一眼就會猜測出兇殺案的兇手是哪個是一樣的。
不，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要改變了，都用她愛過他這件事，相抵了吧。
顏汐試著說服自己，可她漸漸地發現，自己越來越難被說服。
怎么辦？
必須做點別的事情，將注意力全部從林玉珊身上轉移走才行！
是的，是這樣！
沒錯！
“顧傾城，我們做愛吧。”
臥室外的客廳很安靜，導致這道和平常相比，有些略低的聲音跌跌撞撞地鉆入了顧傾城的耳膜，他的腦神經在分別聽清她說了那幾個字后，停止了工作。
想想看，一直沉默不說話，一張嘴，突然來了一句這么勁爆的，十個人都是懵上起碼三圈。
“你說什么？”
“我們做愛吧。”顏汐的表情很冷淡，可分明她的話里藏著桃色的邀請。
“我們做什么啊？”顧傾城感覺自己要不是耳朵不好用，就是腦子不好用。
“愛。”
顧傾城明顯的捕捉到某根腦神經抽搐了一下，挺突然挺劇烈的：“愛什么？”
顏汐冷冷地看著他，輕輕地蹙起秀眉，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沒有聽清自己說了什么。
顧傾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們做愛吧”一句話五個字，分拆來他每個字都明白，但集合在一起，就特么有點不明白了。
做愛，上床，和妖精打架……
這些，他懂，而且欣喜若狂的懂。
但不懂的是，怎么突然就……就好像這個邀請，出現在一個時間和地點都不允許的情況下發生了。
如同箭在離弦，卻發現急需一件小雨衣的相似感覺！
鬼知道顧傾城腦子里想象的畫面為什么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深夜酒后激吻，衣衫褪盡后，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步驟。
不，不是沒硬，也是不是沒濕，而是沒有戰斗必須物品，一種技能防護又能進攻的——武器。
然后男人被女人連踹幾腳，下床，穿衣服，出門，下電梯，用火箭升天的速度跑幾百米去附近的便利店購買戰斗武器……
可實際上，現在是白天，地點是在他絕對私密切無人可繞的套房內，他們沒有激吻，甚至都是衣冠整整。
“你沒事吧？”他問，而且還是用一種有些擔憂的眼神。
她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嗎？顏汐眼眸中的光閃得越發狂亂，幾乎狠狠地咬住了后牙槽，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一腳踹顧傾城臉上。
尤其是在他那種正經八百的表情下，她竟出奇覺得惱羞，自然就成了怒，幾乎是用出了鐵砂掌十成的力氣，將他伸過來的手拍到一邊，然后二話不說推開他就往外走。
“哎，你走什么？”
“……”
“你去哪？”
“……”
“妖精，不準走！”
“……”
“做做做！我這不是太驚喜了，忘了有所反應么！”
“……”
“必須做，老子都要憋死了！你看，今天不就憋傻了么！”顧傾城將顏汐扛了回來，柔聲著說著騷話。
顏汐在他肩膀上掙扎，氣得使勁兒的捶打他。
真的，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