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汐心底的憤怒正要狂起，許佳音及時拉住她的手，低聲道：“讓我來，你的提問方式太簡單粗暴了，不夠細(xì)膩。”

簡單是簡單，但哪里粗暴了？

還不夠細(xì)膩？

要多細(xì)膩？顏汐在自問，她連手好像都沒上吧？

許佳音從她手里拿過七彩翡翠掛牌，那雙清亮有神的雙眼先是看向攝像頭，顏汐聽到一聲輕微的可以忽略不計的“嘎達(dá)”聲。

目光從攝像頭上收回，顏汐發(fā)現(xiàn)許佳音的清冷的目光緊接著直逼顏展成的雙眼看過去，然后她又發(fā)現(xiàn)顏展成好像有些開始發(fā)暈的感覺，不由地看向許佳音。

可能是她的身體里已經(jīng)有許佳音的特殊能力了，所以她是能“看”到那些許佳音加注在顏展成身上的“壓力”。

那些壓力是從哪里出現(xiàn)的，是以什么形式出現(xiàn)的，她都能看得清。

時間一久，壓力一長，導(dǎo)致顏展成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種模糊茫然，毫無防備的的表情。

最開始，他的眉毛是皺在一起的，臉上布滿了憤怒，皺紋的每一條溝壑里都寫滿了恨不得讓她死的渴望。

到現(xiàn)在，他怔怔地目視前方，整個人如同處于一種從時空中脫離出來的感覺。

“這塊翡翠，是不是你送給顏汐媽媽的定情信物。回答是，還是不是。”

“不是。”

“你沒見過這塊翡翠？”許佳音皺眉。

這東西不是他送給顏汐媽媽的嗎？怎么好像不認(rèn)識的樣子。

而且，提到這塊翡翠的時候，他是疑惑的、陌生的，一點觸動的情緒都沒有，根本不是忘記，而是根本就沒有印象！

難道這塊七彩翡翠不是他送給顏汐媽媽的？

“沒見過。”顏展成目光呆滯，語調(diào)也沒有任何起伏。

“那它是哪來的你也不知道？”這是許佳音覺得最無力的事實了，如果他不知道，那么她和顏汐今天就白來了。

而且，沒有人知道她冒著多么大的風(fēng)險，用特殊能力將攝像頭糊住，一旦監(jiān)控室那邊的人看到了，隨時都可以進(jìn)來打斷他們之間的談話。

“不知道。”顏展成的雙眼空洞，里面一點希望都沒有。

“那你曾見過它嗎？”

“沒有見過。”

“一次都沒有見過？”許佳音不解了，根據(jù)顏汐說的，即便顏展成在帝都組建了新的家庭，但也是回過她的老家——小漁村的。

“沒有。”顏展成愣愣地?fù)u頭，動作僵硬地像脖子生銹了一樣。

“也就是說，對待這個東西，你完全不知情。”

“不知道。”

每一個回答，都如同雷打在顏汐心里。

——媽媽，這是什么？

——這是爸爸送給媽媽的定情信物。

——什么是定情信物？

——就是爸爸心悅媽媽的紀(jì)念品。

……

如今回憶從時光的深處和遠(yuǎn)處輕輕的走來，即便走勢不猛，還是令顏汐毫無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個時候，她還很小，好像是四歲，也好像是五歲。

對定情信物是什么定義并不知情，更不懂情滋味，只記得爸爸要很久很久才回家看她和媽媽，面對什么都不懂的她，媽媽耐心地解釋，臉上帶著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現(xiàn)在想起來……她依然能感受到母親臉上珍視的表情。

那個時候，她的媽媽是愛著眼前這個男人的！

目光，落到許佳音手中的七彩翡翠吊墜掛牌上，顏汐的思緒在深吸一口氣的同時，齊齊熄滅，然后一股腦地陷入了一個非常復(fù)雜而狂躁的漩渦中。

怎么會這樣？

怔忡間，許佳音拍了顏汐一下，顏汐本能地做出了防備的反應(yīng)，兩個人交了一下手之后，都愣住停下來。

“顏汐，你想什么呢？”

“你沒什么事吧？”顏汐生怕自己誤傷了她，即便她知道自己的戰(zhàn)斗力對上許佳音完全沒有什么可取性。

許佳音搖頭：“我沒事。”

“那你搞定了？”

“出去再說。”許佳音點頭。

顏汐看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顏展成，眉頭輕擰，跟著許佳音的腳步走了出去。

她本來還想趁著這個機會讓許佳音幫她問問母親當(dāng)年的死亡真相，可是顏展成這樣……

什么時候睡著的？

怎么就睡著了？

出去后，兩個獄警走了進(jìn)去，將顏展成一左一右地架起來，從二人眼前走過。

“他為什么會睡著？”顏汐問。

“他的大腦承受不住，所以疲憊進(jìn)入睡眠。不過現(xiàn)在能確定，他并不知道你母親的這塊翡翠掛牌，有關(guān)的任何事，我還以為……能從他的嘴巴里得到點有用的信息，顏汐……你不是說，這是他送給你媽媽的定情信物嗎？”

顏汐的心狠狠一跳。

“我……”

許佳音見她神色微妙，有些尷尬的樣子，急忙扯起唇角，說道：“顏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不要說，你不要說！”

許佳音抿唇，點頭。

她不讓自己說，那就不說，但問題是不可回避的。

難道當(dāng)年顏汐媽媽收到這個七彩翡翠的時候，是有誤會的？

顏汐腦子里很亂，總覺得被她搞錯了什么。

她開始回想漫長時光中，母親對父親的愛，那些一次次的念叨與思念，以及帶著她來到帝都后，發(fā)現(xiàn)父親已經(jīng)另外建立了家庭所受到的傷害和失望。

一切的一切，都表示，她的母親，曾經(jīng)深愛過他的父親！

即便，他的父親是個渣男。

可是……哪里出了問題，他怎么可能對定情信物一無所知？

不該是這樣的啊！

母親曾那么珍貴地跟她說過七彩翡翠掛牌，怎么可能……

一路出了監(jiān)獄，顏汐仍舊不發(fā)一語，一直到了車上。

許佳音見她被心事所擾的樣子，也不敢說什么。

畢竟……

怎么說呢，目前看來，她嚴(yán)重懷疑顏汐不是顏展成的女兒。

試問，虎毒不食子，哪有父親一次次的追殺自己的女兒的？

可是，她剛剛問過顏展成，趁著顏汐失神的時候，問過他，顏汐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的回答是“是”。

這就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