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想什么來什么,顧九的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起來,氣管和支氣管竭力的收縮著,心臟也因為缺氧而劇烈而顫抖著跳動著,稍稍帶著一種發毛的感覺。
他用力地伸出手抓住旁邊的草,雙唇哆嗦著張開,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顧九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了,于是拼命的握緊周圍的草叢,試圖晃動枝丫來提醒顏汐,可是他余下的體力不足以產生那么大的動作,導致使勁全身力氣都去晃動草叢,最后雙眼一翻,直接昏了。
五米外的距離。
顏汐拿著小刀感覺沒什么大用,又收了起來,到處找不到可以利用的武器,只好拿著自己的高跟鞋,赤著腳,一步步地逼近草叢。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咽了咽。
如果之前離得遠看不清,那么剛剛草叢動蕩的那兩下,她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最讓顏汐覺得自己沒有看錯的是,她看到了草葉的綠色之間有一點點白,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極了……人的皮膚。
“誰在那里?”
沒有人應她。
“我數五個數,如果你自己不主動站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還是沒有人應她。
顏汐咬了咬唇,崩著高度緊張的神經,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人在過于專注一件事的時候,會忽略掉很多東西,當她聽到腳步聲時已經晚了,但身體的危機意識讓她做出了最能自保的動作。
一個半轉身,她的身姿矯健如燕,手臂用力一揮,如同尖刀般鋒利的尖細鞋跟兜頭就劈了過去。
“顏汐,是我!”
顧傾城看到顏汐在看到他出現后,驚得變大變圓的眼眸,可是她已經出手了,攻勢太兇狠導致收收不回來了。
“躲開!”她大喝一聲。
只見顧傾城的身體整個往后一仰,鞋尖從高挺的鼻梁劃過,他一只手包住她攻擊過來的手,另一只手摟過她的腰,生生地將她帶著在原地轉了一圈,兩個人才堪堪收住了身形。
雖然身形收住了,可顏汐還是驚魂不定,心在片刻間的變動中,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怎么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
“我……”顏汐平定著激烈的心跳,發現顧傾城飽滿漂亮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鼻尖也是。
他胸前的襯衫也是,都被汗浸濕了。
“你——”怎么會來這里?又是怎么知道她在這里的?
“大晚上的,也不讓人安心,想看岳母什么時候不行,非要想一出是一出?打電話也不接,你知不知道這都幾點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軟香惜玉在懷的這一刻,顧傾城終于不慌了。
慌——是一種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一種情緒。
都在懷里這個女人的身上,體現了!
“我……”顏汐不是第一次看到顧傾城此時此刻凝重認真的表情,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擔憂。
對她的,心突然一暖。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跟著九個人,最終看了看草叢,她急忙說道:“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
“嗯,我也不確定是什么!
顧傾城給阿大使了個眼色,阿大和阿二上前,撥開草叢,不由地驚呼了一聲。
“老九!”
“小九!”
顏汐急忙看去,見草叢中果然躺著個人,面目很熟悉,儼然是見過一兩次的顧傾城身邊排行第九的保鏢——顧九。
“怎么是他?”她輕喃著。
“怎么就不是他?是你把他打暈的?”顧傾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問。
“不是我!”顏汐瞪過去,“我聽到了聲音才過來,正想看看怎么回事,你就來了。”
“所以你就拿高跟鞋襲擊我?”
顧傾城捏了捏她的手腕,顏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里還握著高跟鞋。
“誰讓你話都不說一聲就靠近我?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突然出現是很嚇人的一件事嗎?”
“你還知道這是在哪?如果我貿然喊你的名字,嚇到你了,心疼的還不是我?”
“……”顏汐竟覺得無言以對。
感覺到自己被他擁在懷里,別扭地掙了掙,沒掙開,索性也不掙脫了,沒好氣地問:“阿九怎么在這里?”
“當然是保護你,但那個慫貨……”顧傾城在看到被阿大和阿二抱起來的阿九脖子上有一片陰森的青紫色時,眉頭凝重的凝了起來。
“你確定不是你?”他問。
“我確定不是……”顏汐也看到了他的脖子,背脊“刷”的一下,涼透了。
顧傾城感受到懷中柔軟變得有一絲僵硬,不由地擁緊她,輕撫著她的后背,說道:“不怕,有我在!
顏汐茫然地看著阿九,就那么失了神。
“太子爺,還有氣息,就是昏過去,您看,這……”阿大和阿二也不敢說什么話,因為阿九脖子上的痕跡實在太嚴重了。
幾乎整個脖子都青紫了,仔細看,居然是兩個扣在一起的大掌印。
“七上八下,還有十全,你們三個先把小九抬到車上,先去醫院。”
“是,太子爺!毙值苋齻將顧九抬了起來,開始下山。
原地,阿大和阿二帶著三從四德和5566,退到了十米開外,恭敬地等著。
顏汐看著阿九被抬遠,心里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阿九的脖子太明顯了,可又是什么人所為?
為什么她一點都沒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人……顏汐明顯清楚的感覺到,阿九脖子上的印記,根本就不像是人為的!
因為沒有人類擁有那么大的手!
可如果是萬一呢?
所以顧九脖子上的淤紫具體是什么導致的,她又不敢肯定。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鬼嗎?
“我們……不走嗎?”顏汐現在有點慶幸,自己失聲痛哭的樣子沒有被人瞧見,不然……
“不急,既然來了,總要見見岳母大人!鳖檭A城擁著她,總覺得她的眼睛有些不同。
有些微紅,有些過于朦朧。
小妖精,哭過了?
哭泣的小妖精,又是什么樣子的?
“你說什么?”顏汐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說見見岳母大人。”
“誰是你岳母大人?”要么說,顧傾城有一種技能,就是無論顏汐是什么心情,是高興還是難過亦或是恐懼,他總有一瞬間把她逼瘋根本顧不得其他,只想立刻反擊。
“口誤口誤,是我未來的岳母大人!”顧傾城正擁著顏汐要走向墓碑,一低頭,發現顏汐赤腳站在地上,而地面上全是尖銳的石子。
說不清是氣還是心疼,他一下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做什么?”
“光腳站在地上,就算不涼,難道不扎腳?”
“我……”顏汐想說沒感覺,可是又覺得說與不說他都不會把她放下,干脆也省了力氣。
她確實是累了,今天這一天都沒消停過,尤其是剛剛……她真的害怕了。
居然是顧九!
原來是顧九!
可為什么,她心里還有一點點別的感覺?
“等一下到車里再幫你看看腳心有沒有扎到,現在,是未來女婿和未來岳母見面的時候了。”
顏汐的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此地——她母親的墳墓前;此景——不知道幾點,可能是十點多,也可能是十一點多;只覺得夜色很深重;此情——顧傾城一口一個“未來岳母”,叫的她有點類似心慌的感覺,總之心跳的很快。
她想阻止他,可是來不及了,幾步之遙,顧傾城已經抱著她從一個個墓碑前走過,最終停留在放著午夜鈴蘭花的墓碑前。
“我未來岳母是在這里嗎?”
顏汐沒有回答,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如果回答說媽媽是在這里,那么就相當于承認了他所說的未來岳母,這樣媽媽會聽到的!
所以,她就不說話。
倒是想看看,他一個人怎么表演!
熟料,顧傾城“噗通”一聲,一下跪在地上了。
墓碑前的地面是水泥板,為了防止下雨積累雨水,所以下面是鏤空的,導致他這一跪,“咣當一下”,聲音非常響亮。
簡直是砸到耳朵里一樣,顏汐嚇了一跳,一是那聲膝蓋跟地面接觸的“噗通”聲實在太大了,看來他自己也是沒料到;二是她還在他懷里,根本一點下降的防備都沒有。
“未來岳母大人在上,我與顏汐前日赤繩系定,妄能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由此,請受小婿一跪!”
Duang地又一下,顏汐感覺心突然漏掉了一塊,風呼呼地灌了進來。
呼——
呼——呼——
那陣烈風太過霸道,從她心口的位置吹起,不知道打哪來,源源不斷似的,經過了全身的經脈和每一個細小到不行的血管,甚至連一條末梢神經都沒有放過。
顏汐怔怔地掛在顧傾城身上,感覺自己被呼嘯的風給吹暈了,甚至吹傻了。
他說的這些文縐縐的,都是些什么?
現在說的又是些什么?
顏汐看到看到嘴巴在動,卻突然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心里大風吹得她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了什么,感覺耳膜都是木木的,整個人好像被籠罩在蜜蜂群里,到處都是嗡嗡嗡的聲音,也不知道耳膜是被風吹涼的,還是涼到發麻的。
只知道,有知覺的時候,顧傾城已經抱著她往山下走了。
顏汐猛地回過頭,遙遙地望著母親的墓碑,卻只看到那束午夜鈴蘭在夜風中,像鈴鐺似的花瓣在夜風的吹拂下,瑩瑩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