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顧傾城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近乎溫和，不同的是，又帶著堅定，以及藏在溫和下的，其實全是碎尸萬段的狠意。

不好惹……可是她冤枉啊，也沒想惹他！

顏汐忍不住偏過頭，感覺一種難以忽略的好聞氣息慢慢逼近，從枕旁的位置有布料和皮膚的摩擦聲，心微微一縮。

顧傾城感覺顏汐的身子在他靠近的過程中，幾不可聞的輕顫了一下，并不是害怕，很可能也是在起雞皮疙瘩，于是勾起唇，在她馨香清新的頸窩中，找到了一個非常舒適的角度。

“乖一點，睡覺。不乖，睡你。”

顏汐感覺四肢慢慢僵硬了起來，幾乎是沒辦法控制住的，張了張唇想說些什么，卻發現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怎么會……只是抱著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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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顏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入睡的。

但確實是睡著了，在顧傾城那樣的禁錮下居然睡著了，也是……不可思議。

吃早餐的時候，氣壓有些低。

二人好像都很默契，對昨晚的事情閉口不談，徹底的忽略、忘卻了。

看那張刻意板著且不茍言笑的俊臉，很多個瞬間，顏汐無比清楚，她和顧傾城是同類。

徹徹底底的同類。

他們有相同的思維模式，甚至連惡趣味都一樣，都是別人眼中的“禍害”。

他們的優點是不怕疼，缺點卻是唯獨怕被別人攻心；歇斯底里的時候像極了兩頭躁動不安的猛獸，都有著尖銳的外殼。

她有利爪，他有獠牙，說起來也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顏汐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成為這樣一個人，那是生活的苦難磨練出來的，尖銳的心性伴隨著一堆的心理問題，看起來無堅不摧，實際上不堪一擊。

但目前為止，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崩潰點在哪里。

那顧傾城呢？

一個含著鉆石湯匙出生的貴族子弟，為什么也變成了和她一樣的……怪物？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顏汐感覺自己的好奇心經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靈魂中的自己似乎出了殼，狠狠地對著她的臉打了兩個耳光，并指責著她：你算什么東西，敢對別人生出帶有惻隱之心的好奇？

也是，惻隱……對她來說，真是奢侈品。

她連自己的命運都應接不暇，竟然還會浪費時間窺探別人的命運，這兩巴掌確實該打！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顧傾城突然問，那是他想起昨晚那個莫名其妙的“交易”之后，發現的疑點。

小妖精想支開他，而且是五天！

這五天，她又要作什么幺蛾子，為什么不帶他？

目前，他很清楚顏家發生了什么，畢竟，都是他吩咐下去讓人做的，如今顏氏岌岌可危，小妖精難道是想借機……

顏汐回憶起昨晚他曾說過的話，于是避重就輕地答道：“今天要見兩個人，公私都有。”

聽聽啊，這種對話多么的心平氣和！她心里有個聲音在這樣吐槽，那個聲音叫做“賣乖”。

顧傾城微蹙的眉頭松弛了下來，似乎很滿意她配合的態度，于是問道：“中午想吃什么？”

轉折來的太快太突然，顏汐毫無準備。

“什么都可以……”說完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暗氣自己幾秒，最后也算接受了。

這心口不一的毛病是什么時候養成的？顏汐難得有些郁悶。

吃了早飯，她給王欣發了條短信，二人約定好了時間之后，她又給上官凝發了微信，告訴她大致可能約定的時間，也表明了可能會延誤，但大致是那個時間段。

做完這一切，顏汐一抬眼，驚悚的發現——顧傾城拿著吸塵器，在做衛生！

她幾乎是被這一幕刺激到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似乎慌張的從趴著的床上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帶著轟隆隆的設備彎著腰的男人。

他穿著家居服，很舒適的純白棉T和亞麻長褲，服裝的質地和顏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柔和。

見鬼的柔和！

要不要幫忙？

不，應該是你已經窮到請不起保潔了嗎？

也不對，還是閉嘴吧！顏汐當成沒看見似的，重新撲到床上，雙眼卻忍不住看向那道身影。

動作很流利熟練，看起來絕對不是一次兩次的這樣做衛生了。

那種細致認真的神色，很……打動人！

越是這種發現，顏汐越覺得心里震撼，很難將此刻屈尊降貴的顧傾城跟“太子爺”三個字劃上等號，莫名地就想起在S市，他幫她脫鞋的那一幕。

心里，有一絲絲異樣先后冒出頭來，有個聲音在喟嘆：這才是顧傾城吧。

以前看到的都是那禽獸，這才是顧傾城，沒錯！

“我一會兒要去紅磨坊咖啡，你知道在哪嗎？”顏汐感覺自己一定是被幽靈附身了，不然這句話是誰說的？

她偷偷看著顧傾城，暗暗祈禱：吸塵器大爺，希望你的聲音夠大，他沒有聽到！

然而——

“五分鐘，我送你去。”

顏汐：“……”

這真的……好意思嗎？

“那個，需不需要幫忙？”臥槽，這又是誰說的？顏汐想要照鏡子，那樣她一定會看到這個心口不一的小婊砸長什么樣！

“不用，很快。”顧傾城突然看向她，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來。

這一刻，他閉塞的心情似乎終于開闊了起來，原來她這樣輕而易舉地便操控了他的心情。

怎么辦，該拿這妖精怎么辦？

本來是不開心的，不開心就像要做衛生，這是顧傾城從不為人所知的……一個特征。

因為在人前不開心的時候，他可就毀人了，可眼前明顯沒有人可以給他毀，有的只是一個妖精。

所以往往，顧傾城生悶氣的時候，都會做衛生。

這也是為什么別人不準進入到他地盤的三個原因，之一。

“你一直自己做衛生？”顏汐還是沒能壓住心中的好奇，對，事件本身的好奇，而不是人。

對，絕對不是對顧傾城好奇！

五年前，她在潛心研究（算計）顧傾城的時候，曾聽到過一個很有趣的傳聞，那便是他的地盤，從來不曾被別人踏足。

這里……不對呀，鄭翩然和嚴政，以及她都應該是來過不下一次了吧，所以那個傳聞應該是杜撰的吧。

發現自己曾經做的研究出了遺漏，顏汐很想補全這個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