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面無表情地翻了個白眼,脖子仰躺著,一雙毫無情緒眼睛怔怔地看著車棚頂大大小小的鉆石。
它們閃著光,純凈華美,晶瑩璀璨,光線從每一個被切割的十分完美的平面上折射下來,照耀著她不為人知的狼狽不堪……
——車頂棚全是鉆石密布成的星空,聽說最大的有十幾克拉,最小的鉆石都要一克拉,隨便摳下來一顆就能發財!
想起甜甜曾經說過的話,顏汐突然伸出手,摸向車棚頂最大的一顆鉆石。
不偏不倚,正好在顧傾城頭頂的上方。
她的手伸過來的一刻,顧傾城以為她要打她,心里一個激靈,卻沒有躲。
然而,發現她只是用指尖摩挲著那顆鉆石,絲毫沒把他放在眼里。
顧傾城沾了一肚子的火氣,突然漏氣了。
“你干什么?”
“你能閉會兒嘴嗎?”顏汐冷冷地瞪向他。
顧傾城微詫,一時無語凝噎。
那是一種很復雜的目光,和以往她看他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讓他覺得心慌的是,他根本看不出在那種寸草不生的目光里,除了荒蕪,還有什么。
顏汐現在心里有種感覺,感覺顧傾城已經知道她過去五年在R國的生活了。
“我做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她并不能肯定,但前天深夜,她接到了遠在日本的一個朋友的電話,說最近幾批人在打聽她的事情。
顏汐接電話的時候,對“幾批”還不理解,在對方說出至少兩批人的保守估算時,心里才算有了數。
其中一批應該是顏家的人,為了確認她究竟死沒死的。
另一批……顏汐此刻下意識地就認為,應該是顧傾城的人。
“我那不是知道的不全面么,知道全面的話,還能由著你今天給我演一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顧傾城冷哼,算是大方地承認調查過她了。
“呵……”顏汐輕哼一聲,手指狠狠的一扣。
誰他媽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了?
他從哪里看出她想哭的?瞎了吧!
“嘎達”一聲,一個閃閃的東西掉了下來,正好砸到顧傾城頭上。
他一抬手,摸到了一個圓不隆冬的東西,從頭頂拿下來一看,閃閃發光的。
抬頭,看向車棚。
正上方,原本鑲嵌著一枚鉆石的地方,留下了一個空洞的嵌孔。
就這么直接給摳下來了,這破車什么破做工……顧傾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摳一顆能解氣嗎?繼續。”
說這話的時候,他掃了顏汐的手指甲一眼,發現不長不短,很堅韌的樣子。
“我要是和你客氣豈不是對不起你的大方!”顏汐冷笑一聲,伸出兩只手,對著棚頂一頓猛摳。
這禽獸查她了是吧,那過去五年那些不堪的狼狽也都被他看到了吧!
怪不得啊,怪不得這么大方,演給誰看?
老娘才他媽不稀罕!
這一刻,顏汐是憤怒的,更是厭惡的。
本來已經忘記的黑暗,如今又覆蓋了過來,她僅有的一小片光明,就這么被吞噬了!
顧傾城的承認,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堪。
比那日在她家,他用盡各種方法羞辱她還嚴重。
比剛剛見到沈昔年,卻只能裝成不認識時,還更嚴重!
前座。
司機一臉生無可戀的目視前方,心都快碎了。
憋摳了,快憋摳啦!
這輛星空版勞斯萊斯為了鑲嵌這些鉆石定制的時候多花了兩千萬啊,小祖宗啊,兩千萬可不能就這么摳沒咯!
手下留錢啊!
啊不,手下留鉆石啊!
后座。
顏汐真的摳的很認真,因為她把每一刻鉆石都當成了顧傾城臉,指甲要多用力就摳得有多用力。
而且,她專門挑比較大的摳!
因為相比小的,大的鉆石摳起來不費勁。
第二顆。
第三顆。
顧傾城看她著她倔強地跟棚頂的鉆石死磕,幽幽地勾起唇角。
以前,他怎么沒發現她咬牙切齒的模樣這么漂亮呢……
還挺聰明,知道從鑲嵌的縫隙里入手,看你能摳到什么時候!
第四顆。
第五顆。
……
第八顆鉆石掉下來的時候,顧傾城聽到顏汐不同于之前的平穩呼吸,有很微弱的“嘶”的一聲,猛地抓過她的手一看。
指甲劈了,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停車!”
顧傾城一聲令下,司機猛地踩住剎車,車子“吱嘎”一下停了下來。
“松手!”顏汐冷冷怒斥。
“別動!”
顏汐左右前后都掙不開手,不明白顧傾城要做什么,卻見他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條絲帕,緊緊地纏住了她流血的手指。
心,突然一頓。
“你去后備箱,把螺絲刀找出來。”顧傾城心里把這輛車的制造商罵的要死,不就鑲嵌幾個破石頭么,鑲這么牢做什么,指甲居然都劈了!
就是讓她撒撒氣全給摳下來又能如何!
此刻,他完全忘記當第一顆鉆石被顏汐摳下來的時候,是怎么責怪做工不好的了。
“太子爺,要、要干嘛啊?”司機欲哭無淚。
就是因為心知肚明要拿螺絲刀給這位祖宗撬鉆石,所以才欲哭無淚,鉆石招誰惹誰了啊!
“給她!”
“……是。”司機苦逼地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顧傾城,你什么意思?”顏汐暴亂的心緒終于變得開始安寧了,看著他的目光也多了些別的東西。
那是冷漠,看不見底的冷漠。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疼嗎?”
“我疼我樂意,礙著你什么事了?”
“……”顧傾城一噎,感覺氣得牙疼。“你想去醫院包扎,還是想繼續給我添堵?選一個!”
他根本不懂為什么看到她指甲傷了,心里那種難受的感覺是什么。
想帶她去醫院,可卻又知道,不讓這女人把氣撒出來,怕是不會乖乖就范。
真是TM的郁悶!
五年前那晚怎么就這么不幸,居然遇見了這妖精!
“你腦子抽了?”顏汐秀眉一蹙。
帶她去醫院和繼續給他添堵?兩件對她來說都是實打實的好事,尤其是后者。
這禽獸倒是好心,太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