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她跟他要三條人命的時候，顧傾城就得知了顏家的那些破爛事，可是顏汐當時要的不是顏家人的命，所以他也就沒管。

畢竟那個時候他們之間什么都不算，艷夢一場罷了。

沒有立場管，另外他也懶得管，更沒長那個管閑事的心思。

可是看到這份堪稱災難報告的資料，顧傾城的心里異常酸澀，口腔里苦得不行。

被她一腳踢到命根子的憤怒，在這些如硫酸和蛇膽混合液體的腐蝕下，完全消融了。

不在了。

一點都不存在了！

尤其是很多資料上還帶著她當時在R國生活的照片，扛著大桶礦泉水一戶戶地送到人家里，蹲在衛生間里刷馬桶，結果卻因為店長嫌不干凈而被潑一臉馬桶水……

太多太多，她受傷受苦受難的照片，全都有！

顧傾城眼底又脹又痛，眼皮狂跳。

不應該，完全不應該！

五年前他曾給過她一千萬，那些錢無論在地球的哪個地方都足以小康地過完一輩子，可是她卻用那些錢從一批批的殺手手里買回她的命！

怪不得她的力氣那么大，原來是練出來了。

怪不得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大物件爬到38樓樓頂。

怪不得她會翻來覆去的帶同一款過時的墨鏡。

怪不得她的房間里屬于女人的東西那么少。

怪不得她會營養不良。

怪不得她會……如此厭惡他！

陳子文說她身體素質很差，因為逃亡，總是有上頓沒下頓，或者饑一頓飽一頓，會營養優良身體素質好才怪！

這些……

顧傾城突然想起在環球國際宴會那天，她在電梯里看著他的目光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什么話！

究竟是什么話！

難道，她要跟他說的話是這些嗎？

不不，不可能。

她要強，鋒芒畢露，那天他都對她那樣了，她都一聲沒吭，所以怎么會……跟他說這些！

如果不是他派人調查她，這輩子，他是不是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被塵封的事實了？

驀地，顧傾城感覺太陽穴附近猛然一痛，鉆心似的。

電梯里的那一幕終于被他沉淀進腦海伸出后，他一直以為自己在電梯里的時候，是看錯了。

可是此刻回想起，如果不是經歷了那么多炎涼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會有那樣一種飽含滄桑的眼神。

她才……23歲啊！

五年前的一幕幕畫面，在顧傾城腦海里輪番上演……

——我會讓你們后悔今日逼我出國！

那是在機場，要離開C國前，顏汐說的。

——我有種預感，未來的某一天，你一定會后悔今天的決定。

那是讓鄭翩然將他們之間睡過的事情爆料出去前，鄭翩然對他說的。

一幕幕，顧傾城竟然都記得！

他甚至能記得，當時顏汐離開的時候，他看著她孤獨決絕的背影時還想過，這個逼她的人中，是不是有他一個。

如今看來，果然有他！

顧傾城感覺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心臟和喉嚨，心疼、難過、憐惜……總之，很復雜。

但有一種他卻能肯定，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他后悔了！

可是在她一個人經歷過那么多苦之后，他的后悔還來得及嗎？

顧傾城雙手捂住額頭，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過。

他以為自己是愧疚，可他TMD對那妖精有什么好愧疚的？

她要的命和錢他都給她了，他憑什么愧疚？

又不是他讓她被追殺，又不是她讓她洗廁所，又不是他……媽的，怎么不是他！

日！

一種坦蕩人生三十年終于陰溝里翻船了的覺悟和自省，在顧傾城腦海里揚帆遠航，似乎沒有盡頭……

＊＊＊＊＊＊

S市，《孽火如歌》劇組。

顏汐帶著慕甜甜和另一個助理小閻，在昨天正式進入劇組。

小閻是個一米八的大男孩，唇紅齒白是娛樂圈目前流行的小鮮肉，穿衣打扮和身材都不錯，看得出為人和修養都不錯，但卻無心進入娛樂圈，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顏汐姐，這次我們要在S市呆多久？”小閻眨著大眼睛，長睫毛忽閃忽閃的。

“中途會回去，具體日子我也不知道，大概半個月左右。”顏汐笑著看向慕甜甜，慕甜甜在一旁盯著小閻像小扇子似的睫毛，兩只手互相緊緊的抓著，生怕忍不住給他拽下來。

“慕甜甜我警告你，你要再敢拽我眼睫毛信不信我對你不客氣！”

“不信！”

小閻：“……”

“你要對我怎么不客氣啊小閻鮮肉？也拽我的？來呀來呀～”慕甜甜頑皮地笑著，時不時地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大寫的女流氓！

“你……”小閻氣得臉都紅了。

顏汐看著二人笑鬧，不禁想起那天在【夜夜夜夜】踢了顧傾城一腳的事情，這幾天一直沒動靜，難道是她當時沒控制好力度，直接把人給踢……

廢了？

心猛地跳了一下，隨即她急忙安撫自己，“都說禍害遺千年，應該不會的。”

“汐汐，你在自言自語什么？”

“沒什么。”

場記喊她上場，身著旗袍的顏汐急忙起身，走到場內。

她在《孽火如歌》里的角色是個女二號，叫阿火，是民國期間大上海的一個美艷無雙的交際花，在國家大義上是個正面角色，但在個人人道主義上，卻是個反派人物。

因為她會和女主搶男人！

要知道這個女配就是壞人，女配就沒有好東西的世界，是容不下這種角色的！

但顏汐卻很喜歡這個角色，亦正亦邪，深得她心。

看完了劇本之后，她覺得自己唯一一個有印象的人物便是“阿火”，別的人物都太模糊了，直接忘在了腦后，唯獨“阿火”忘不了。

那是一種可悲可嘆的不舍，就好像徒留在她心底最深處的一聲嘆息。

真的很難理解，阿火居然是個女二號，顏汐看完劇本后還以為是女主。

不愧是她家老板娘容顏親自選得角色，果然很適合她！

顏汐在心里的恩仇錄上，給容顏記上一筆。

算不得賞罰分明，有恩的和有仇的，怎么對待，必然是有很大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