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陸一峰趕緊抱住了安然,往后撤回到了小巷子里。
他的胸膛看上去沒有湛翊的結(jié)實,但是這一刻給人的安全感卻和湛翊差不多。
安然有些別扭,有些不自在,可是她也知道現(xiàn)在情況緊急,她別無選擇。
陸一峰一直都很想像現(xiàn)在這樣抱著安然,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小安子,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真的會宰了我自己!
陸一峰的聲音不大,安然微微的有些發(fā)愣。
“為什么?”
“因為你本不該屬于這里,而我卻把你帶入了這個地獄般的世界里。”
陸一峰的話音剛落,一連串的槍聲響起。
盡管陸一峰已經(jīng)捂住了安然的耳朵,可是安然依然聽到了。
那槍聲從來沒有這么刺耳過。
哭喊聲,求救聲,不同的語言卻統(tǒng)一的散發(fā)著求救的訊息。
而她,作為一名醫(yī)生,只能眼睜睜的躲在這里!
安然掙扎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陸一峰死死地摁住了她。
他的力道不如剛才的溫柔,可是安然卻不在乎了。
生命的脆弱在這一刻展現(xiàn)無遺。
曾經(jīng),她以為自己可以看破生死。
手術(shù)臺上下不來的病人也有。
安然一直覺得自己能夠平常的看待死亡。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正常的死亡和被人剝奪生命之間的區(qū)別是那么的強大。
強大到她的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眼淚像泛濫的洪水般流了出來。
可是她還不能出聲。
陸一峰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
安然渾身哆嗦著,緊緊地抱住了陸一峰。
這一刻,她只是想找一個依靠,發(fā)泄一下她心里的難過。
求救的聲音慢慢的弱了下來。
那些武裝分子快速的離開了。
血腥的味道彌漫著整個街道,真的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陸一峰慢慢的松開了安然。
安然的身子軟軟的滑坐在地上。
“為什么要有戰(zhàn)爭?為什么要濫殺無辜?為什么?”
陸一峰的臉上也是一臉的肅穆和動容。
“小安子,有些事情是我們沒辦法去阻止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保全自己,然后用自己的專業(yè)救助更多的人!
“救助更多的人?剛才那些人就在我們面前,我們能做什么?躲在這里保全自己?那么他們呢?你沒聽到他們在求救嗎?你沒聽到嗎?”
安然激動的不能自已。
陸一峰理解安然現(xiàn)在的心情。
當初他第一次上戰(zhàn)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
“小安子,保護他們的安全是政府和部隊的事情,我們的職責是救命!
“不一樣嗎?不都一樣嗎?”
安然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一面。
陸一峰卻不能給她時間了。
“我知道你難過,我也知道你可能挺不過去,可是小安子,我們已經(jīng)走到這里了,我們沒有退路了。你看到的這些人,你覺得他們可憐,你想過沒有,我們的戰(zhàn)士可能正在承受著和他們一樣的虐殺!
安然的心顫抖的厲害。
不期然的,她又想起了湛翊。
從沒感覺到生命的脆弱是那么的強烈,如今那股思念愈發(fā)的在心里纏繞起來,并且越來越緊。
“我們怎么做?”
安然小聲的哭泣著,卻也知道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陸一峰朝著安然伸出了手。
“相信我嗎?相信我就跟我走。我們進去看看還有沒有幸存者,有的話,我們要負責把他們送到臨時救助點!
“臨時救助點?”
安然有些疑惑。
陸一峰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們都有臨時救助點,會和當?shù)氐能姺竭有可能其他國家過來的維和部隊搭建成一個臨時救助點。不過這要穿過武裝分子的控制區(qū)。換句話說,我們要去的臨時救助點,就是安全的駐地,是不被武裝分子控制的地方。小安子,現(xiàn)在還不能哭,我們沒有哭的時間了。”
安然突然覺得心情特別沉重,好像塞了一塊海綿似的,郁堵的厲害。
“我知道了!
她將手交給了陸一峰,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一刻,安然的決定更加堅定了。
比起在和平的醫(yī)院里做醫(yī)生,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次參加義務救援是那么的正確和神圣。
每一條生命都是值得被人尊敬的!
安然和陸一峰小心翼翼的從巷子里出來,然后進入了剛才被虐殺的小診所。
診所里血腥味撲鼻,即便是習慣了手術(shù)室的安然也依然覺得胃里反胃的厲害。
這里的人幾乎被血紅色給覆蓋了。
安然的心靈受著前所未有的震撼。
陸一峰正蹲下身子,一個一個的檢查著有沒有活口。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安然的腳脖子。
“!”
安然嚇得尖叫一聲,卻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喘息著,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朝著一個地方瘋狂的流動著。
安然低下頭,看到一個女人。
一個頻臨死亡,正在努力掙扎的女人。
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安然的腳脖子,嘴角不斷地往外吐血。
驚恐只在一瞬間。
安然連忙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蹲下身子第一時間檢查女人的傷勢。
女人或許被其他人保護著,子彈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和肚子。
這都不是致命的傷口,可是她流血太多。
因為女人的臉和她一樣涂滿了臟污的東西,讓她看不清楚這個女人的國籍,安然只能用英語說:“不要害怕,我是醫(yī)生,我會救你的!”
女人聽懂了安然的話,那雙眸子閃爍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光芒。
她緊緊地抓住了安然的手說:“不要管我,幫我,幫幫我。我是A國維和部隊的軍醫(yī)。”
這句話讓安然瞬間激動起來。
“A國?你是A國的軍醫(yī)?”
安然用本土的話和她交流,也引來了陸一峰的關(guān)注。
“我們的戰(zhàn)士?”
“是!陸一峰,我們的戰(zhàn)士!”
安然的激動簡直無以言表。
“快!我們需要找個地方給她做手術(shù)!”
陸一峰快速的靠攏過來。
這里的設備太簡陋,而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等來武裝分子的第二次虐殺。
安然有些猶豫。
“這里不安全吧?”
“她現(xiàn)在的傷勢已經(jīng)沒辦法讓我們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了。你是醫(yī)生,你該明白,她失血過多,撐不了多久的!
安然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手術(shù),她真的沒有十足的把我。
好像意識到安然在擔心什么,陸一峰拍著她的肩膀低聲說道:“這手術(shù),你來做!
“我?”
“對!小安子,你的技術(shù)水平我一直都相信。相信我,你可以的!
看著陸一峰那信任的眸子,安然突然覺得無比的自豪。
“好!”
“我負責給你們警戒。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專心的做手術(shù)就好。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情,記住了,有我在,誰也闖不進來!
陸一峰此時散發(fā)的氣勢讓安然有些折服。
她好像從陸一峰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畫面,只不過那些畫面在腦子里流動的太快,讓她一時之間抓不住。
“你注意安全!
“放心吧,咱們是搭檔!”
陸一峰笑了笑,幫著安然把女人抬到了里面的床鋪上。
這里還真的是一個小診所,雖然床鋪很小,但是該有的東西還是有的,這也給安然提供了一些方便。
陸一峰和安然又交換了一下眼神,陸一峰就出去警戒去了。
但安然想要給女人注射麻醉的時候,卻被女人給阻止了。
“這東西現(xiàn)在這里太珍貴了。能省下來就省下來吧。我們還有五個戰(zhàn)士等著我拿著藥品回去救命呢。我知道我不該提這樣的要求,但是我不能不顧我們戰(zhàn)士的死活。剛才我聽他叫你小安子,你姓安?”
“對,我叫安然。”
安然淡笑著,卻從容不迫的將麻醉劑注射進了女人的身體里。
“你怎么……”
“放心,我們的藥物充足,完全可以救你的戰(zhàn)友。我先給你把子彈取出來止血,然后處理好傷口。你告訴我他們的位置,我去救他們!
安然的話讓女人為微愣了一下。
“你也是軍醫(yī)?”
“不,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醫(yī)生,是來義務救援的。可是我們都是A國人,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的同胞死在這里不管不顧的。你的任務就是好好養(yǎng)傷,我會救他們的!
“謝謝你,安醫(yī)生,他們在這個位置。”
女人趁著自己沒有昏迷前,將自己受傷戰(zhàn)友的位置給了安然。
安然記下來之后,開始全神貫注的給女人做手術(shù)。
外面的槍聲時遠時近的,但是在安然的耳朵里,卻只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聲音。
莫名的,對陸一峰有一種信任感。
她相信,陸一峰可以保證她這次手術(shù)的成功率。
很快的,安然將子彈從女人的身體里取了出來,并且處理好了傷口,包扎完成了。
再給女人穿衣服的時候,安然發(fā)現(xiàn)了她衣服的口袋里掉出來的證件。
東南戰(zhàn)區(qū)戰(zhàn)地醫(yī)生蘇云。
安然的心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她記得陸一峰說過,湛翊是他們東南戰(zhàn)區(qū)的驕傲。
這么說,這個叫蘇云的女軍醫(yī),很有可能曾經(jīng)是湛翊的戰(zhàn)友?
安然突然有了一種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證蘇云活下來。
只要傷口不再感染,只要她不發(fā)燒,她就可以活下來。
可是如此惡劣的情況下,傷口能不感染嗎?
安然心里沒譜,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陸一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