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仍舊有些吵鬧,云裳搖了搖頭:“回去吧,邊走邊說。”
兩人一同往中軍大帳而去:“其實之前在那山上院子里引出蠱蟲的時候,我便對他有了懷疑。”
王盡歡更是愕然:“娘娘那個時候就疑心上他了?為何?”
王盡歡仔細想了想當日情形:“難道就因為,那時候常林在自己手腕上劃的那一道歪了?”
云裳點了點頭:“當時你們幾人都在,你們劃的傷口都比較長,能夠覆蓋住那主經脈,可是唯有他沒有。”
“興許他只是不知道呢?”
云裳搖頭:“不是不知道,我后來查看過他的傷口,幾乎是剛剛好避開了那主經脈。”
“他為何要這樣做?可是他的身上也有蠱蟲啊?后來他身上的蠱蟲不是也已經被引出來了嗎?”
“是這樣沒錯。”云裳點了點頭:“所以當時我也只是懷疑而已。”
“因為生了懷疑,后來我便專程留意了。”云裳抬眸看向王盡歡:“自那日之后,常林……便時常往我身邊湊,可能覺著之前在我身邊混了個臉熟吧,便總忘我面前湊,想要打探一些消息。”
“我之前專程問了他,關于青云湖之事。后來我叫暗衛盯著了他,發現在我問過他青云湖之事之后,他便去了一趟青云湖。去青云湖,取了一些水來,用銀針試了毒。”
王盡歡瞪大了眼:“他為何這樣做?”
“大抵是當時我的神情模樣,好似是想要將營中所有的士兵都扔進青云湖中,讓他們在青云湖中引出蠱蟲吧。畢竟當時鬼醫與我一路,都誤會了我的意思,他恐怕也是誤會了。”
“再后來……”云裳冷冷勾了勾嘴角:“早上我說,讓人將一個巫族人引到營中下手審問的時候,他主動提出了在他的營中。”
“后來,我讓暗衛另外引了一個巫族人過去,重新審問了。”
云裳瞇了瞇眼:“兩次審問的結果,并不一樣。暗衛審問出來的巫族的漏網之魚,是四個,而你們那邊審問出來的,是兩個。”
“相差兩個人,這意味著什么,想必你也應該清楚。”
王盡歡自然清楚,聞言只咬了咬牙:“這也不能說明就是常林……”
王盡歡抬起眼來,眼睛有些紅:“常林跟在我身邊,時間也不短了,之前有一次在戰場上,還為我擋過箭,若非是因為有他,只怕我如今也不能夠站在這里。”
云裳點了點頭:“我自然知曉,我也不愿意懷疑到他身上。可是就在方才校場上,我正欲吹奏笛音為營中將士引出蠱蟲之際,他悄悄躲在了一旁,躲在了戰鼓后面,也拿出了一支笛子。”
“因為之前那幾件事情,我有些懷疑他,所以專程派遣了暗衛盯著他,卻是沒想到,果真被我抓了個正著。”
王盡歡身形有些不穩,踉踉蹌蹌地往后退了幾步,張了張嘴,卻仍舊什么話也沒有說。
云裳有些不落忍,只輕嘆了口氣:“你與我一起過去吧,問一問他,問一問他究竟為何要這般做。”
“他身上的蠱蟲我應該是已經拔除干凈了的,若不是被蠱蟲控制,那便只有兩種可能,一則是,他自己判敵了。二則是,真正的常林已死,里面那一個,是有人易容冒充的。”
王盡歡張了張嘴,半晌才道:“我倒真希望是第二種。”
云裳心中倒是十分理解他的想法,若是第二種,倒還可以原諒。
若是第一種,那便實在是不值得諒解。
巫族作惡多端,他卻為巫族賣命……
兩人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到了一處營帳中。
那營帳是特質的營帳,從外面看起來與其他營帳并無多少區別,只是里面卻是弄了鐵欄桿,實實在在是一個結實的鐵籠子。
這是營中用以關押審問犯人的營帳,周圍守著不少的暗衛。
云裳與王盡歡剛到門口,便有暗衛上前稟報:“我們已經將他身上搜查了一遍,給他沐浴換了衣裳,頭發那些里里外外都洗過了,嘴里舌下也都已經檢查過,人用鐵鏈鎖了關在營中的。”
云裳頷首,讓暗衛打開了營帳大門,走了進去。
常林似乎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見門一開,便抬眸看了過來。
見著是王盡歡與云裳,只微微瞇了瞇眼,就又轉過了頭。
云裳蹙了蹙眉,若是她不曾看錯,那方才在那常林眼中瞧見的,應該是一抹愧疚之色。
他在愧疚?
云裳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卻是腳步一頓,若是他是巫族人易容假扮,定然不會對她與王盡歡有絲毫愧疚。
若是方才她沒有看錯,那這個人,應該實打實地便是常林了。
王盡歡卻已經先她一步上了前:“說,你是何人易容的?真正的常將軍又去了何處?”
常林倒是不意外王盡歡會這樣問,只微微垂下眸子:“沒有易容。”
“我不信。”王盡歡三兩步上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那常林的頭,鬢角耳后,脖頸下巴,一一檢查過去,檢查之后,卻是有些怔愣。
沒有易容。
王盡歡咬了咬牙:“怎么會沒有易容?定是你用了巫術……”
常林卻是笑了笑:“王將軍,我們在戰場上遇見,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你我是敵手,只是那個時候,你是跟在寧國靖王爺身邊的副將,而我,只是一個小兵。”
“后來再次遇見,便是在夏國營中了,那時候,我是一個百夫長,而你是太子殿下最為信賴的將軍。”
“因為我在戰場上為你擋了一箭,你便提拔了我,后來,我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也離不開你的賞識。”
“這么幾年,倒是多謝你的看顧了。”
王盡歡往后退了兩步,只定定地看向常林,緊緊抿著唇。
“這次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沒有受蠱蟲巫術控制,我神志清醒著,王將軍不必為我找理由找借口。”
王盡歡張了張嘴,只覺著喉頭哽得厲害,半晌才似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為何……為何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