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的目光在華玉彤臉上停頓了良久,才轉(zhuǎn)開了眼:“帶下去吧。”
從刑部大牢出來,剛剛登上馬車,淺柳便壓低了聲音在云裳耳邊道:“七王府那邊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
云裳點了點頭,面上沒有絲毫波瀾:“回宮吧。”
回到未央宮,云裳和衣小憩了一會兒,剛醒來沒多久,就瞧見淺酌匆匆忙忙從外面走了進來。
云裳見她神情焦急,忍不住挑了挑眉:“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淺酌點了點頭:“是王女官那邊遞了消息過來,說御史臺有兩位大人入了宮,為的,是娘娘處死華玉彤的事情。”
云裳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卻是笑了起來:“御史臺的人?他們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我這才剛剛回宮沒多一會兒,他們就得了消息,還商議好跑進宮來了。看來,御史臺的人這是盯上我了啊。”
“娘娘……”淺酌瞧著云裳還有心情笑,忙道:“娘娘準備如何處置?要不,去太極殿瞧瞧?”
“我去做什么?”云裳垂下眸子,理了理因為小憩而顯得有些亂的衣裳:“后宮不得干政,雖然御史臺說的是我的壞話,可是我也總不好每次一得了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跑過去為自己狡辯,這成何體統(tǒng)?”
“知情的,知道是陛下寵愛我,什么事情都不避忌著我,愿意聽取我的意見。不知情的,說不定便會覺著,我盯著前朝后宮的一舉一動,妄圖操縱一切。若是再嚴重一點,有人有心操縱流言蜚語來針對我,定會說,陛下是我立在人前的傀儡,所有的政事那些,是我在背后操縱。”
淺酌聽云裳這么一說,驚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請罪:“是奴婢的錯,奴婢胡亂給娘娘出主意了。”
云裳笑了笑:“你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罷了,算什么錯?不過,你既然是我的貼身丫鬟,以后在說話之前,也得要小心衡量衡量才是。如今咱們所處的位置不同,也應(yīng)該轉(zhuǎn)變轉(zhuǎn)變固有的看待問題的方式。畢竟,咱們?nèi)缃襁@個位置,看起來風風光光的,其實更是如履薄冰。”
“是,奴婢省得。”淺酌抬起手來擦了擦額上的細汗,輕聲應(yīng)著。
云裳笑了笑,又將話茬子轉(zhuǎn)回到方才說的那件事情上:“御史臺的人來覲見就覲見吧,咱們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就好,該怎么著還怎么著。我相信陛下能夠處置好一切……”
淺柳從外面走了進來,頭發(fā)有些濕,云裳的目光落在了淺柳的頭發(fā)上:“外面下雨了?”
“是。”淺柳頷首應(yīng)著:“下雨了,只不過下的倒是不怎么大,今年秋天的雨水倒是多,不過都是毛毛細雨,秋雨綿綿的,總叫人覺著有些提不起興致來。”
云裳轉(zhuǎn)身,踱步到窗戶邊,將窗戶打了開。
外面果真在下雨,雨霧蒙蒙,什么都瞧不太清楚。
“這雨雖然不大,天氣倒是涼了不少,娘娘還是加一件衣裳吧。”淺柳忙不迭地勸著。
“無妨,我身子骨好,沒那么容易生病。”云裳笑著應(yīng)了一句,目光仍舊落在外面的雨幕之中:“這雨看起來,倒像是要下好一陣的樣子。”
“是啊。”雖然云裳這樣說著,淺柳卻也仍舊轉(zhuǎn)身去取了一件外裳來放到了軟榻旁,以備不時之需:“方才奴婢還在同佩蘭說呢,這雨瞧著,倒似要下個幾天幾夜的樣子。”
“若果真如此,倒也是好事一件。”云裳瞇了瞇眼,聲音極輕地喃喃自語著,眼中閃過一抹算計。
“嗯?娘娘說什么?”淺柳沒有聽清云裳的話,又怕云裳是在吩咐著什么,連忙出聲詢問著。
“無事,就是隨口感慨一句罷了。”
這雨果真下了不短的時間,一直到第二天下雨也還未能停歇下來。
“外面有消息傳進來了……”淺柳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這是這兩日去過國公府和大理寺的官員的名單。”
云裳接了過來,只放在了一側(cè),卻并未立即打開來看。
淺柳又接著道:“七王府那邊的暗衛(wèi)傳來了消息,昨日將華玉彤的尸體送到七王府之后,便命人埋了,就埋在……假的夏侯靖的墳?zāi)古赃叀=袢找辉纾敌l(wèi)前去查看,就發(fā)現(xiàn)那墓里面的尸體被人掉了包,旁邊那假的夏侯靖的墳?zāi)挂脖蝗藙舆^了。”
云裳點了點頭:“暗衛(wèi)沒能發(fā)覺?”
“暗衛(wèi)倒是察覺到了,只是昨夜一直在下雨,暗衛(wèi)派人去追蹤,將人給跟丟了。”
云裳瞇了瞇眼:“將人跟丟了?因為下雨?”
淺柳在云裳身邊侍候了這么長的時間,自然明白云裳這是動了怒氣,只垂首立在一旁沒有作聲。
云裳漫不經(jīng)心地冷哼了一聲:“辦事不力,讓他們自己去請罰去。”
“是。”
淺柳應(yīng)聲應(yīng)著,卻又有些疑惑:“奴婢有些想不明白,那些人會跟著華玉彤的尸體的行蹤,想方設(shè)法地來尋夏侯靖的下落這倒是情有可原,可是他們?yōu)楹芜要想方設(shè)法地將華玉彤的尸體帶走呢?這未免也太過冒險了一些,他們就不怕,被我們發(fā)現(xiàn)嗎?”
云裳勾了勾嘴角:“自然是要帶走的,因為,華玉彤壓根就沒有死啊。”
淺柳聽云裳這么一說,卻是愣住,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華玉彤沒有死?”
憶起昨日在那大牢之中的情形,淺柳眼中疑惑愈發(fā)重了幾分:“怎么會呢?奴婢親眼瞧見,華玉彤將那匕首刺進自己的身體的啊,而且,還流了那么多的血,后來也驗證過的啊,已經(jīng)沒有呼吸和脈搏了……”
“我們給華玉彤唱了一出戲,難道就不允許,華玉彤也給咱們唱一出戲嗎?”云裳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漫不經(jīng)心地敲著:“華玉彤大抵也料到了我有殺她的可能,所以率先藏好了假死藥。”
“只是,我從她在毒藥、白綾和匕首之中選擇了匕首一事上,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她打的算盤了。”
“她露出的破綻太多了,先是要求我將她和夏侯靖葬在一處,隨后又選擇了死得痛苦又難看的匕首……”
“當然,最關(guān)鍵的在于,我會醫(yī)術(shù),我一眼就瞧出,她匕首刺進去的位置,并未傷及要害,會流血很多,可是……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