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輕輕頷首,打了個哈欠道:“嗯,這一次因著想要在離開錦城之前將事情解決,倒的確是急了一些,若是有心人,自能夠推斷得出,此事是我下的手。不過,即便是心知肚明,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卻也定然無人敢說三道四的。”
淺酌點了點頭,神情帶著幾分嚴肅:“這通敵叛國之罪,可是要連累家中族人的,只怕那幾人心中卻是悔恨都來不及呢。”
“你以為他們果真是閑的無事,跑到早朝之上諫言廢后?從他們選擇了站在夏侯靖身邊的時候,便注定了結(jié)果。”云裳懶洋洋地道。
淺酌輕輕頷首,走到云裳身旁為云裳褪了衣裳,云裳走到軟榻上躺了下來,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醒來之時,便瞧見淺酌站在床邊擺弄著花瓶中的花草,云裳瞧著那花瓶中插著的花,便笑了起來:“這只怕是將御花園開著的話一樣剪了一朵回來吧。”
淺酌笑著道:“奴婢無事,便說屋中的花瓶也空置了一段時日了,去剪一些花來,只是去了卻也不知曉娘娘喜歡哪種花,便一樣剪了一些。”
云裳坐起身來,淺酌便轉(zhuǎn)過了身子來,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拿了衣裳站在軟塌邊候著,一邊道:“先前琴依姐姐傳了話來,說那婉太妃的資料大致查了一些,因著時間短,據(jù)內(nèi)務(wù)府的一些冊子上面記載的,那婉太妃原本是宮女,是一位已逝的太妃身邊侍候的,后來不知為何得了寵,又因為生下了十九皇子升了位。時間有些倉促,更多詳細的資料未曾查到,琴依姐姐說她再想法子查一查。”
云裳輕輕頷首,只是神情之中卻也有了幾分了然,宮女上位。若是齊瑞海所說的那個妹妹果真存在的話,倒多半便是婉太妃了。
只是,他拿去給十九皇子吃的那藥丸,究竟是做什么的?莫非是治十九皇子的病的?可是十九皇子那病即便是雪巖神醫(yī)或者是鬼醫(yī)在,只怕亦是有些無從下手的。一顆藥丸,斷然不可能有那般神奇之功效。
云裳瞇了瞇眼,十九皇子雖然年幼且病弱,可是云裳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了。畢竟是先帝幼子,洛輕言身為長兄,太過輕視定也不妥。可若是十九皇子是個正常孩子,云裳卻又會心生擔憂了。
云裳正在心中暗自想著,便聽見外殿有腳步聲響了起來,腳步聲有些匆匆,門簾被掀了起來,洛輕言從外面走了進來,眉頭緊鎖著。
云裳見狀,正欲開口,洛輕言卻已經(jīng)出了聲:“靈溪如今狀況有些不妙,如今大軍集結(jié),糧草準備得都差不多了,明日我們便出城。”
“發(fā)生什么了?”云裳連忙道。
洛輕言輕嘆了口氣,眉頭一直不曾舒展開來:“軍中出了奸細,盜了軍事布防圖。趙英杰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好幾個隱蔽的點都被倉覺青肅端了,我軍損失了近八萬將士。”
“軍事布防圖那般重要的東西怎么會被偷?細作可查了出來?”云裳聞言亦是十分焦急,要知道,若是軍事布防圖落到了倉覺青肅手中,便等于是整個夏**隊都被完整地暴露在了倉覺青肅的眼皮子底下。而重新排兵布陣卻是需要時間,在此期間,倉覺青肅便有機會進攻。
洛輕言搖了搖頭:“趙英杰說,軍事布防圖一直都是他貼身保管的,且從未示人,卻不知為何被盜。”
“這般一來,靈溪城中將士的士氣只怕更加低迷,是應(yīng)當早些啟程。”云裳輕嘆了口氣,“咱們該帶的東西倒是一早便打包好了,隨時都能夠出發(fā),明兒個臣妾將這后宮中的事情一一囑咐下去,便可啟程。”
洛輕言輕輕頷首,輕嘆了口氣,眉頭一直未曾舒展開來,云裳想要問一問,工部尚書等幾個人,是如何處置的,見洛輕言這般模樣,便也沒有開口。
第二日云裳將琴依、淺酌、鸝太妃、曹太嬪還有其它各處的主事人召集到了一同簡單的囑咐了一番,第三日一早,便隨著洛輕言一同出了皇宮了。
帝后親征,從古到今都算得上是一件極其盛大之事,一早,洛輕言顯示攜著云裳一同去祭了天,而后文武百官將帝后送至城門口拜別,云裳和洛輕言,才一同啟程了。
倉覺青肅聽聞了洛輕言親征的消息,便想要瞧瞧洛輕言瞧見自己的爹娘被囚于對手手中的慌亂模樣,倒是不曾想過對夏寰宇和華翎下殺手,且算得上是禮遇的。
一個半月,從錦城到靈溪,大軍行了近一個半月,終于在五月底的時候抵達了靈溪城。云裳下了馬車便瞧見了趙英杰帶著親衛(wèi)在城門口迎接了。
因著戰(zhàn)亂不斷的緣故,靈溪城的百姓幾乎都已經(jīng)背井離鄉(xiāng),逃難而去,這座城池同上一次云裳來的時候,全然不是同一個模樣了。街道兩旁的店鋪幾乎都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從城門到城守府,街上幾乎不見一個行人。
云裳輕嘆了口氣,放下了馬車車簾:“一場戰(zhàn)爭,無論輸贏,苦的都是百姓。”
這一回,是畫兒與佩蘭陪著云裳一同來的靈溪,畫兒聞言,似有所悟,亦是輕嘆了口氣道:“奴婢亦是因為戰(zhàn)亂,失去了親人的,希望戰(zhàn)亂早些結(jié)束吧。”
到了城守府,洛輕言一刻也未曾停歇,直接便同趙英杰一同往營中趕,云裳便指揮著士兵幫忙將行禮搬進了城守府中。
這是云裳第二次入住這靈溪城的城守府了,云裳抬起眼來四處打量了一番,這城守府中只怕也有些日子沒人打理了,院子里的花園之中亦是雜草叢生。
“但愿不會再有第三次了。”云裳輕嘆了口氣,她每一次來這靈溪,似乎都是因為戰(zhàn)事。
行李箱搬進了院子中,佩蘭和畫兒忙著整理屋子,云裳便抱著寶兒在府中閑逛著,整個城守府中,云裳連一個下人都未曾見到,唯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云裳一眼,便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了云裳的身后。
云裳逛了小半個時辰,才開了口:“趙將軍平日里不住這府中?”
那中年男子怯怯地搖了搖頭,輕聲應(yīng)著:“將軍們都住在營中,這城守府中早就荒了,戰(zhàn)亂頻起,城中都沒有了百姓,還要城守來有什么用。”
云裳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道:“你忙去吧,本宮回院子了。”
回到了院子中,畫兒和佩蘭正在鋪床,見到云裳才輕聲道:“娘娘稍候片刻,床馬上就鋪好了,奴婢方才瞧了瞧,這府中似乎就這間院子稍稍干凈一些。不過,廚房中亦是積滿了灰塵,青蒿已經(jīng)在打掃了。”
云裳輕輕頷首,抱著寶兒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想要快快結(jié)束這場戰(zhàn)事的心情,卻愈發(fā)地強烈了一些。
寶兒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著,似乎也在打量著這屋子。云裳將寶兒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寶兒穩(wěn)穩(wěn)地坐著,轉(zhuǎn)過頭看了云裳一眼,又移開了目光。
洛輕言幾近子時才回來,寶兒早已經(jīng)在小床中睡著了,云裳正在燈下看著地圖。
洛輕言將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放到了椅子上,走到云裳旁邊坐了下來,隨手便端起了云裳放在桌子上的茶,咕嚕嚕灌了好幾口,才輕聲道:“形勢比我想象中稍稍好一些,雖然因為軍事布防圖被盜,損失了八萬將士,只是趙英杰反應(yīng)亦是極快,快速便重新進行了排兵布陣,借著靈溪城的地勢在幾次小規(guī)模的短兵相接之中勝了。此前我軍一共二十三萬人,損失了八萬,現(xiàn)下還有十五萬。”
云裳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敵軍三十五萬人左右,這一回,咱們帶了六萬將士來,尚有十萬在路上。援軍未到,咱們便可如此前趙英杰那般,將所有士兵分散開來,不給倉覺青肅想要一打盡的機會。等援軍到了,兩軍在數(shù)量上,倉覺青肅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我亦是這般想的。”洛輕言眼中滿是認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嚕嚕灌了一滿杯:“趙英杰是個練兵的料,我方才在營中走了一圈,將士們紀律性都極好,精神氣也不錯。”
云裳笑了起來:“此前我去康陽城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了,趙將軍管轄之下的康陽城比齊朗那時不知好了多少,一切都井然有序。”
云裳說著,眼中卻也有著掩不住的擔憂:“咱們一路雖未大肆張揚,卻也不曾隱匿過行蹤,只怕很快倉覺青肅便會收到咱們到達靈溪的消息了,只怕他也不會等咱們休養(yǎng)生息。父皇和母后,可有什么消息?”
洛輕言點了點頭:“咱們在夜郎**中的細作說,他們二人一切都好,只是他們一日在夜郎軍中,始終像是在咱們頭上懸著一把劍。太上皇在位三十年,不說締造了一個盛世王朝,卻至少也是國泰民安的,百姓和將士們都是十分擁戴的,他可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夜郎國手中出事。我必須要想法子,先將他們救出來。”
這個道理云裳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想要救出來,又哪有說的那般容易。
洛輕言拿了一張地圖展開來看著,云裳瞧見那地圖之上標出了不少的紅點,便湊過了頭去:“這些紅點,是咱們布防之處?”
洛輕言輕輕頷首,云裳細看了片刻,便將上面的點幾乎都記了下來,才又抬起頭問道:“那夜郎國的行兵布陣,可有消息?”
“有,怎么沒有?”洛輕言說著,面上的笑容卻帶著幾分苦澀:“倉覺青肅可精著呢,如今全軍都在這一處。他如今三十多萬大軍,知曉我們不敢貿(mào)然強攻,若是分散了兵力反倒是給了我們機會。”
云裳目光落在洛輕言指的那個點上,那是一座叫做阿格拉的山。
“夜郎國的大軍全都在這一座山上?”
洛輕言輕輕頷首:“這座山瞧著沒什么,只是面對著靈溪城的這一面,卻是極其陡峭的,易守難攻。”
云裳蹙了蹙眉:“易守難攻是沒錯,可是,他們不可能只是一味防守的吧。若是要進攻,自是要下山的,下山之后,若是敗兵,要撤軍,這山卻是不好上的。這不是,堵住了自己的退路嗎?”
洛輕言聞言,微微蹙了蹙眉,沉默了許久,才道:“興許是因為倉覺青肅覺著自己兵力強盛,定不會有需要敗兵而退的時候吧,不過夫人所言極是,這是個機會。”
洛輕言說完,便將地圖收了起來:“今兒個太晚了,這段時日在路上你也不曾好好睡過覺,早些歇下吧。”
洛輕言說著,將地圖放好了,便開始解衣裳:“明兒個開始,我還是住到軍營中去吧,幾位將軍都常住在軍營之中,住在軍營之中,商議事情也方便一些。”
云裳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才嘆了口氣道:“這靈溪的地勢太過平坦了一些,且兩邊都有山,倒不是一個有利的地形。明兒個我去四處走走,這地圖之上許多地方都不太完善,不親自走一走也瞧不出個什么來。”
洛輕言轉(zhuǎn)過眼望向云裳,知曉云裳主意已定,自己也勸不了,便笑著道:“辛苦夫人了,只是夫人定要一切小心。”
云裳應(yīng)了,走到榻上躺了下來,洛輕言便吹滅了屋中的燈。
第二日天還未亮,云裳便聽見外面?zhèn)鱽砹寺曇簦骸皥螅”菹拢芯o急軍情。”
云裳翻了個身,洛輕言便連忙掀了被子起身出了門,云裳聽見外面?zhèn)鱽碚f話的聲音:“陛下,夜郎國皇帝帶兵前來叫陣來了。”
洛輕言似乎害怕吵到了云裳,蓄意壓低了聲音,云裳也并未聽清洛輕言說了什么,半晌之后,才又聽見了洛輕言走近了屋中,也未掌燈,窸窸窣窣地似是在穿衣裳。
云裳抬起了頭來,望向那隱隱約約的身影道:“臣妾醒了的,陛下點燈吧。”
“我已經(jīng)穿好了,你再多睡一會兒。”洛輕言輕聲道,取了掛在床柱子上的佩劍便出了屋子。
云裳翻來覆去地,擔心著外面的戰(zhàn)事,也睡不著了,便索性喚了畫兒起來掌了燈,披了一件外袍起了身。寶兒亦是醒了過來,云裳讓畫兒做了一碗玉米糊糊來喂了寶兒,云裳才將寶兒交給了畫兒,站起了身來吩咐著佩蘭道:“去取一套男子衣裳來,準備幾匹馬,叫幾十個暗衛(wèi)陪我一同出去一趟,我親自去探一探周圍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