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輕言去上朝去了,云裳閑來無事在屋中哄寶兒睡午覺,寶兒有一個小床,用柱子做的,像是秋千一般,可以搖來晃去的。云裳便一面搖晃著那小床,手中拿著一本書,輕聲讀著。
琴依瞧著這模樣,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太子妃你給小世子讀這些個兵書,小世子哪里聽得懂?”
云裳抬起眼瞥了琴依一眼,“不會,你看寶兒聽得多專心。”
琴依走到小床邊,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寶兒早已經(jīng)睡著了,哪兒像云裳說的,聽得專心。
云裳倒是難得無賴了起來,“他爹爹是戰(zhàn)神,他娘親打仗也不差。他自然是喜歡兵書的,且殿下說了,等寶兒再大些的時候便將寶兒送到營中去,我得每日給寶兒讀兵書,等大些了,去了營中也不給他爹娘丟臉。”
云裳說著,便聽見門外傳來一聲輕笑。云裳倒是認(rèn)得那聲音的,便連忙轉(zhuǎn)過頭道:“可是柳公子?”
外面便傳來了柳吟風(fēng)溫和的聲音,“柳吟風(fēng)求見太子妃。”
云裳連忙站起身來道:“柳公子請進(jìn)。”
柳吟風(fēng)便走了進(jìn)來,云裳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才舒了口氣,柳吟風(fēng)雖然瞧著面色有些蒼白,只是精神卻也還是挺好的,想來是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柳吟風(fēng)于她有救命之恩,云裳自是希望柳吟風(fēng)能夠好好的。
柳吟風(fēng)給云裳行了禮,才溫和地望著云裳,笑容淺淡,“聽聞太子妃平安誕下小世子,只是因著身子緣故,雖然在太子府中休養(yǎng),卻一直未能前來給太子妃請安,探望探望小世子,倒是我的不是。”
云裳連忙笑著道:“此次我能夠平安誕下寶兒,亦是多虧了柳公子。”
柳吟風(fēng)笑了笑,便踱步到了小床邊,笑著望著小床中的寶兒,輕聲道:“小世子瞧著倒是十分可愛,是叫寶兒?”
云裳點了點頭,“殿下說,陛下還在想大名呢,估計會在滿月宴上賜名,我便給他取了個小名。”
“名字也吉利。”柳吟風(fēng)從腰間取下一個玉佩,方才寶兒手邊,才輕聲道:“第一次見面,自是應(yīng)當(dāng)給見面禮的,這塊玉佩便給小世子把玩吧。”
云裳也不好推拒,便笑著代寶兒道了謝。
柳吟風(fēng)才抬起頭來輕聲道:“這些日子也多虧了太子和鄭大夫的照料,我如今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今兒個是來向太子妃告辭的。”
云裳愣了愣,卻也找不到讓他留下的理由,便笑了起來道:“好,你三番四次的救我,日后若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便盡管開口便是。”
柳吟風(fēng)卻只是淺笑,并未點頭。
正欲告辭退出,卻瞧見洛輕言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云裳和柳吟風(fēng)皆是愣了愣。只是洛輕言瞧見柳吟風(fēng)卻并未多言,目光淡淡地掃過柳吟風(fēng),面色倒是算得上和煦的,“身子可大好?”
柳吟風(fēng)輕聲笑了笑,點了點頭,“多謝太子關(guān)心,已然痊愈,今兒個便是來給太子妃告辭的。”
洛輕言抬起頭看了洛輕言一眼,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聽聞你并未住在柳府?”
柳吟風(fēng)不知洛輕言為何要這般問,卻也輕輕頷首,“我如今住在云起巷中,哪兒靠著一條小溪,倒也安靜。”
洛輕言卻道:“我聽人說你身邊唯有一個侍從侍候,你如今雖然能夠站立行走,只是鄭啟明說你尚需將養(yǎng)一陣,不然以后會留下比較嚴(yán)重的病根。太子府中下人多,熬藥換藥那些也方便一些,你便再住一些日子吧。”
云裳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連柳吟風(fēng)亦是有些吃驚。
卻聽見洛輕言接著道:“這一次多虧你出手,才讓裳兒平安無事,且誕下了寶兒,算起來,你也是寶兒的救命恩人。我此前倒是想讓你做寶兒的義父,亦是與裳兒商議過了,裳兒也同意了的,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裳聞言,又是一驚。她十分確定的是,洛輕言從未與她提過此事。只怕這個念頭也只是方才才興起的,只是柳吟風(fēng)做寶兒的義父……
云裳低下頭沉吟了片刻。
洛輕言這盤棋下的是極好的。柳吟風(fēng)雖然并非官身,但是在朝中也有較大的號召力,且夏寰宇對柳吟風(fēng)是十分看重的。再加之柳吟風(fēng)亦是有真材實料的,行兵打仗,兵法陣法,十分精通,若是柳吟風(fēng)日后能夠教導(dǎo)寶兒,寶兒自是終身受益無窮的。
且正如洛輕言所言,柳吟風(fēng)是寶兒的救命恩人,寶兒叫一聲義父,他亦是擔(dān)得起的。云裳想著,便抬起眼來笑著望向柳吟風(fēng):“倒是我忘記了此事,殿下此前便與我說起過幾次,我自是十分贊成的,柳公子你瞧?”
柳吟風(fēng)聞言,連連擺手道:“我不過一介草民……”
說到一般,才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總覺著這個推拒的借口在殿下和太子妃面前顯得有些太過沒有說服力了,既然殿下都開了口了,我再拒絕便有些矯情了。”
頓了頓才道:“只是如今身無長物,倒是連個見面禮都沒法給小世子了。”
云裳聞言便笑了起來,面上滿是歡喜,“你方才給了寶兒一塊玉佩呢,那個便是見面禮了呀。”
洛輕言見狀,便也笑了起來,“瞧見你,我倒是想起有一件事情想要與你商議商議呢,不如我們到書房細(xì)談?”
柳吟風(fēng)輕輕頷首,便跟在洛輕言身后出了屋子。
琴依這才走到了云裳身邊,朝著門外看了看,輕聲道:“嚇?biāo)琅玖耍讲徘埔姷钕逻M(jìn)來,奴婢還以為殿下會發(fā)火呢。以前殿下見到柳公子面色都有些不好,今兒個倒是一反常態(tài)的溫和。”
云裳低下頭看了眼寶兒手邊的那玉佩,才笑著道:“這是好事,只怕殿下是想要籠絡(luò)柳吟風(fēng)。柳吟風(fēng)若是愿意相助殿下,倒能夠成為殿下的左膀右臂。”
云裳在寶兒小床便蹲了下來,伸手拿起那塊玉佩,輕聲“咦”了一聲,才輕聲道:“這塊玉佩是一塊暖玉,倒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柳吟風(fēng)……”
云裳輕輕一怔,“對寶兒倒是十分大方的。”
云裳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將玉佩放在了寶兒手中,心中自是明白,柳吟風(fēng)只怕不是對寶兒大方,而是對她……
云裳咬了咬唇,柳吟風(fēng)是個極好的人,可是她卻不是那個能夠給他幸福的人。
洛輕言與柳吟風(fēng)聊了什么云裳倒是無從得知,只知曉洛輕言那日回來之后,神情倒是十分愉悅的。
過了幾日,便是寶兒的滿月宴。
云裳也出了月子,終于能夠出門了。云裳自是十分歡喜的,起了個大早,沐浴洗漱,琴依給云裳梳了一個飛仙髻,又戴了兩只步搖,穿了一身絳紅色的長裙,面色紅潤,整個人都透著幾分喜氣。
云裳命人給寶兒穿了一件紅色肚兜和紅色的小褲子,寶兒經(jīng)過一個月的將養(yǎng),長得白白胖胖的,瞧著倒是十分喜慶,像極了年華里面的小娃娃。
云裳逗了會兒寶兒,便瞧見洛輕言身旁的侍從趕了來:“太子妃,殿下讓奴才來傳個話兒,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車攆已經(jīng)出了宮了,殿下讓太子妃抱著小世子到花廳去。”
云裳連忙應(yīng)了聲,將寶兒抱在了懷中:“走咯,咱們出去見客去了。”
琴依聞言,在一旁猛地笑出了聲來:“太子妃說這話,奴婢怎么聽怎么別扭。什么見客,太子妃可莫要帶壞了小世子。”
云裳嘿嘿一笑,便抱著寶兒下了樓。
下了樓,云裳才道:“帶兩個奶娘吧,待會兒小世子餓了定然會哭鬧。”
琴依應(yīng)了,吩咐了奶娘跟上,才轉(zhuǎn)過頭對著云裳道:“還是奴婢來抱著小世子吧,雖然已經(jīng)入了秋了,可是天氣還是熱得慌,王妃只怕抱一會兒便會出汗。”
云裳便將寶兒交給了琴依,快步走出了屋子,才深吸了一口氣,笑著道:“終于重見天日了,整整一個月,在屋中躺得骨頭都軟了。”
云裳信步閑庭地走到了花廳,便瞧見洛輕言正在同華國公說話,見云裳過來,國公夫人便連忙迎了上來:“哎喲,我的寶兒喲,來,讓曾祖母抱一抱。”
琴依將寶兒交給了國公夫人,國公夫人便笑了起來,“今兒個這一身瞧著真喜慶,像個福娃娃一般。”
云裳也跟著笑了起來:“可不是嘛,我方才還在說呢。”
國公夫人逗了會兒寶兒,才湊在云裳身旁道:“我聽聞沈淑妃不見了?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云裳看了眼目光偶爾往這邊瞟的洛輕言,才輕聲應(yīng)道:“是陛下的安排,沈淑妃是陛下的人,但是心思有些不干凈,陛下害怕她對皇后娘娘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國公夫人輕嘆了口氣,“這宮中倒真是一個不好的地方,我聽聞淑妃不過是個暗衛(wèi),在宮中耳濡目染的,只怕便打起了不該打的主意。”
云裳笑了笑,沒有應(yīng)聲。
半晌,華國公夫人才又道:“前幾日在城中瞧見一個熟面孔,倒像是蘇皇后。我此前并未見過蘇皇后一身布衣的模樣,當(dāng)時倒是沒有認(rèn)出來。等回過神來,才想了起來。蘇皇后不是離開錦城了嗎?這會兒出現(xiàn),總覺著沒安好心,今兒個陛下他們都要來,人多雜亂,定要小心。”
云裳聞言,倒是有些詫異:“外祖母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