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wèi)應(yīng)當(dāng)能夠及時將消息送回去了,只是,她應(yīng)當(dāng)要如何離開這里呢。云裳微微蹙眉,先前白日里的時候,她暗自觀察了一下院子周圍的陣法,卻始終不得其法。
她閑暇時候也看過一些關(guān)于陣法的書,只是卻也只是略懂皮毛,這院子附近的陣法一瞧便是行家的作品,還是古陣法,看得她頭都暈了也找不到破陣之法。
她知曉,即便她能夠打敗柳叔,出了這院子,被困在陣法里,只怕也是個死。
百思不得其法,云裳便又囑咐著暗衛(wèi)去尋一個擅長陣法之人來,才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云裳起得很早,打開門,站到院子之中。柳叔似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走了出來,瞧見云裳也是愣了愣,才道,“蕭公子起了啊?老奴正在準(zhǔn)備早飯,您稍候一會兒……”
云裳卻沒有回答,只是望著院子的大門道,“柳叔,放我離開吧。”
柳叔似是一愣,有些奇怪的看了云裳一眼,才低下了頭,“蕭公子,此事老奴可做不得主,蕭公子就莫要為難老奴了。”
云裳的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柳軍師這一走,也不知何時能夠回來。我家中母親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顧,若是母親出了什么事情,我只怕也沒臉活了。而且,我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對柳軍師的大計也起不到什么破壞作用,況且,我一直呆在這院子中,對夏軍的事情亦是一無所知,又何苦為難我呢?”
“這……”柳叔面上卻沒有一絲動容,只有些尷尬的道,“蕭公子,不是老奴不允許,實在是老奴不敢啊。公子走的時候可是吩咐過了,讓老奴好生照顧蕭公子。”說完,似是又害怕云裳繼續(xù)說下去,便急急忙忙地道,“老奴鍋中的粥快要糊了,老奴去瞧瞧。”說著便快速地鉆進了廚房之中。
云裳瞇了瞇眼,掃了廚房一眼,心中閃過幾分思量,便轉(zhuǎn)身進了屋中,指使著云裳去廚房拖住柳叔。自己卻飛快的跑到門口,打開了門,閃身出了院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裳眼中閃過一抹決然,不管這陣法如何厲害,她終歸也應(yīng)當(dāng)走進去瞧一瞧。
心中打定了主意,云裳也不再猶豫,抬腳便踏入了陣法之中。
只在陣法之外,尚不能了解其中的厲害,待踏入了陣法之中,云裳心中忍不住一緊。陣法借助院子周圍的樹木石頭組合而成,共有八個陣圍在外圍,云裳心中一凜,這陣法的模樣,似是古老的八陣。
云裳一入陣中,方才還碧藍(lán)的天便突然遍布烏云,烏云低垂,令人腦中忍不住有些昏沉。
云裳腦中回憶著關(guān)于八陣的一些詳細(xì)情況,卻也只是知曉大致的模樣,卻怎么也想不起里面的一些詳細(xì)布排。云裳瞧著這進入陣中的情形,這應(yīng)當(dāng)是云垂陣。
若是想要穿過這八陣,從云垂陣而入,便是艮門,只是這艮是生門還是死門來著?云裳腦中一片混亂,艮門過了,才是最危險的陣中,穿過陣中,是坤門,最后,穿過地載陣,才能夠出陣。
云裳剛一入陣,便被突然刮起的風(fēng)給擋了回去。以風(fēng)為攻擊,實在是有些令人頭疼。若是什么野獸之類的,云裳倒也不怕,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便是了。只是這風(fēng)……云裳抬起頭,發(fā)現(xiàn)頭頂?shù)臑踉茲u漸變換著方位,云裳瞧了一會兒,隱隱瞧出幾分生機。烏云隱隱呈現(xiàn)一幅陣法圖的模樣,云裳抬起頭,一步一步望著填上的云挪動,卻也再未被烏云擋回去過。
便這樣胡亂的便走出了云垂陣,進入了艮門。云裳心知,越靠近陣中越是危機四伏,這幾個生死門更是關(guān)鍵,一步踏錯,便是死。
云裳瞧著前面是一片草地,似乎十分平靜的模樣,心中猶豫了一番,便也踏了出去。只是剛一踏入艮門,四周景色卻突然便變了。方才的草地瞬間便不見了蹤影,伸手不見五指。云裳心中暗自一驚,便聞見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飄了過來,云裳迅速禁閉呼吸,卻仍舊吸入了一點。片刻之間,云裳便只覺得頭痛欲裂,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陣中突然變得十分的平靜了起來,陣外傳來淺音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激動,“若不是你家那個什么軍師的將公子鎖在這院子中,公子也不會因為擔(dān)心家中生病的母親,非要闖出去的,這是個什么玩意兒啊,還不放公子出來。”
柳叔亦是一驚,望了望陣中,死門已經(jīng)啟動了。
柳叔想著柳吟風(fēng)對這位蕭公子有些與眾不同的態(tài)度,心中更是驚怒無比,猛地便沖進了陣法之中。
淺音咬了咬唇,看來這陣法果真厲害,連王妃也闖不出去,這可怎么辦?莫非便要困死在這里呢?
過了會兒,柳叔才抱著昏迷不醒的云裳從陣中走了出來,淺音面色一變,急忙跑到柳叔身前望著云裳,面上滿是擔(dān)憂,“我家公子這是怎么了?”瞧著云裳嘴角溢出的血是黑色的,淺音更是心驚,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中毒了?公子怎么會中毒了?”
柳叔皺了皺眉,“這陣中本就有毒煙陣,只怕你家公子誤闖了進去,中了毒煙。”
“什么?有沒有解藥?”淺音心中更是害怕了起來,王妃可萬萬不能出事啊。
柳叔點了點頭,“解藥是有,只是這毒煙十分霸道,本來是為了抵御外敵入侵的,卻不想被你家公子誤吸了進去,即便是有解藥,只怕你家公子也得昏迷好幾日了。”
淺音聞言,咬了咬唇,“還不快將解藥拿出來。”
柳叔抱著云裳進了屋中,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才拿出一顆藥丸遞給淺音,“拿去給你公子服下吧,我待會兒去送些熱水過來,服了藥之后,身子便是要排毒的,將毒素排在水中倒掉,待水變得清澈了,這毒便也解完了。”
淺音點了點頭,扶著云裳,將藥喂進了她的嘴中。淺音的手都在哆嗦著,方才瞧見云裳那般模樣,她還以為王妃已經(jīng)沒了。幸好幸好,活著便好。
淺音擦了擦淚珠,又拿出繡帕幫云裳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不一會兒,柳叔便將水送了過來,淺音將云裳背到浴桶中坐了下來,解開了衣物,才將熱水倒入了浴桶之中。害怕柳叔闖了進來,淺音便坐到了屏風(fēng)床邊,一邊扶著云裳,以免她昏迷之時沒有意識滑入水中,一面望著門外。
過了會兒,柳叔又送了水來,淺音便連忙道,“你將水放在門外便好,我待會兒自己來拿。”
柳叔不明所以,卻也只得照做。
換了五六遍水,水才漸漸變得清澈了,淺音舒了口氣,瞧了瞧云裳的臉色,并不像方才那般蒼白了,心中才稍稍放下了心。將云裳抱了起來,穿上了里衣和中衣,扶著她躺到了床上。
云裳一直昏迷不醒,康陽城外的軍營之中,卻已經(jīng)收到了云裳的消息。
夏軍已經(jīng)出發(fā)。
齊朗握緊了腰間的佩劍,臉上帶著必勝的笑容,對著營帳中的那些將士道,“命全軍三十萬將士,全部校場集合,點兵出發(fā)!”
應(yīng)答聲整整齊齊,只是齊朗沒有瞧見,幾個將領(lǐng)背著齊朗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齊朗是不準(zhǔn)備按照云裳的方法作戰(zhàn)了。昨兒個夜里,在收到夏軍出發(fā)的消息的同時,好些將領(lǐng)亦收到了云裳傳來的消息,說,無論此次是勝還是敗,齊朗以后都不會呆在康陽了。
也有不明白的將領(lǐng)問了為何,暗衛(wèi)只說,若是此次戰(zhàn)勝,齊朗必定會受到封賞,調(diào)離康陽。若是此次戰(zhàn)敗,必定會追究齊朗的責(zé)任,到時候,他便也沒有資格在這個重要的位置上了。
云裳的意思他們都明白了。他們不必?fù)?dān)心違背了齊朗的命令,日后會受到齊朗的報復(fù)。其中利害關(guān)系,大伙兒自然都知曉如何計較。云裳雖然是一介女流,只是卻是一國公主,寧帝敢派她來這康陽城任監(jiān)軍,便知圣寵如何,而且,云裳還有一個身份,是靖王的王妃。靖王,是寧國的戰(zhàn)神,與許多年不曾真正作戰(zhàn)的齊朗來說,那才是寧國將士的信仰。若是能夠得靖王妃的青睞,調(diào)到靖王身邊,便是一種榮光。
雖然在康陽城大營中,他們的職位都不算低,只是這營中卻也有明顯的派別,齊朗信任的,引以為心腹的也就那么兩三人,他們對此早已有不滿,如今云裳的話,卻是給了他們一線希望。
云裳亦是將營中的派別調(diào)查的十分清楚,此次傳話的對象,皆不是齊朗的心腹,故而,齊朗對此亦是一無所知的。
待到了校場之上,三十萬大軍已經(jīng)點兵完畢,整裝待發(fā)。齊朗說了幾句鼓舞士氣的話,便讓各校尉清點人數(shù),準(zhǔn)備出發(fā)。
回到營帳之中,一個將領(lǐng)沉默了片刻才道,“軍中定然少不了夏軍的探子,我們這般大的動作,只怕夏軍很快便會收到消息。不如我們分開行軍,擾亂一下敵軍的視線,然后在清風(fēng)谷谷口回合。”
齊朗點了點頭,“本將軍亦是想要這般做,我們便兵分三路,每路十萬人,清風(fēng)谷谷口見。”
最終分配下來的結(jié)果,是由齊朗與另外一個他素日便比較信任的將領(lǐng)帶軍從中路直奔清風(fēng)谷。劉華與另一個將領(lǐng)從右路出發(fā),王充則與另一人從左路出發(fā)。
與劉華一同從右路出發(fā)的那個將領(lǐng)叫袁七,素來與齊朗較為親近。而與王充同路的叫王彥,平日里與王充也較為要好。王充與劉華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劉華點了點頭。王充便笑著道,“齊將軍帶中路軍先行,末將殿后。”
齊朗不疑有他,便答應(yīng)了下來,率先出了帥營。
他們后面的四人也跟著一同走了出去,齊朗騎上親衛(wèi)牽過來的馬,便帶著大軍出發(fā)了,十萬大軍,用了近一個時辰才全部離開了大營。
劉華笑了笑,對著袁七道,“咱們也應(yīng)當(dāng)出發(fā)了。”說著便也翻身上馬,揚聲道,“兄弟們,走咯!”
大軍緩緩前行,按照計劃,劉華出了營帳,往右行進約摸三個時辰,從虬龍坡的路口左轉(zhuǎn),再行進四個時辰左右,便可到達(dá)清風(fēng)谷谷口。
只是到了虬龍坡,劉華卻并未轉(zhuǎn)彎,仍舊朝著前面走去。待原本走在隊伍中間的袁七發(fā)現(xiàn)的時候,大軍已經(jīng)路過那路口行進了近半個時辰了,袁七蹙了蹙眉,以為劉華忘記了,便急急忙忙騎了馬往大軍前面跑去,找到了劉華道,“劉將軍莫非忘了,我們是要在虬龍坡左轉(zhuǎn)的啊?”
劉華勒馬轉(zhuǎn)過頭望向袁七,拍了拍腦袋道,“哎呀,瞧我這記性,方才一直想著怎樣在戰(zhàn)場上將敵軍打得落花流水,卻忘了要左轉(zhuǎn)了。”說著便朝著身后的親衛(wèi)隊招了招手,“來人!”
親衛(wèi)隊便上來了二十多人,卻是猛地拔出劍,橫在了袁七的脖子上。
袁七一驚,眼睛瞪得老大,“劉華你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要反了不成?”
劉華卻是笑容滿面地望著袁七,“袁將軍說的哪里話,這只不過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末將一直覺著,靖王妃的法子是最為穩(wěn)妥的,只是奈何齊將軍卻一意孤行。為了避免鑄成大錯,末將便只得舍生取義了。”
袁七面上肌肉微微抖了抖,咬著牙道,“你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吧?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懂什么行兵打仗。不在家乖乖相夫教子,卻硬要跑到這戰(zhàn)場上來拋頭露面的。”
劉華笑了笑,“呵呵,你怎么說不要緊,反正也就只能打打嘴上的仗了。”
“你便不怕我與將軍說嗎?”袁七狠狠地盯著劉華。
劉華挑了挑眉,似是認(rèn)真地考慮了一下袁七的話,才道,“倒還真有些怕,不過,死人應(yīng)當(dāng)便不會說話了……”
袁七一驚,眼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你要殺我?這里這么多將士瞧著,你竟然敢殺我?”
劉華哈哈大笑道,“袁七啊袁七,說你天真呢,你還真天真,你沒有瞧見么?我故意安排了我的親衛(wèi)隊在最前面,便是等著你來呢。前面的這幾千人,皆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兵,你說,他們會為了你背叛我嗎?”
袁七咬了咬牙,便不敢再說話了。
劉華心情甚好,叫人將袁七綁了,塞住了嘴巴,扔到了草叢之中,才叫過自己的副將道,“去后面帶著五萬人去春風(fēng)渡,若是有人問起,便說齊將軍傳話來,說春風(fēng)渡有敵情,讓我們調(diào)遣五萬人過去。”
副將連忙領(lǐng)了命,便匆匆走到了隊伍后面,帶著人朝著春風(fēng)渡而去。
而王充與王彥此時卻并未按照齊朗的要求從營中帶兵出發(fā),而是直接去了校場,對著下面的十萬士兵道,“計劃有變,將軍派我們留守大營,隨時準(zhǔn)備支援。”
安頓好了士兵,王充才與王彥一同回了大營,“幸而此次齊朗將他信任的人幾乎全部帶在了自己手下,兩位齊公子也一路跟著,不然若是安排在我們軍中,只怕得費些神呢。”
王充聞言,笑了笑道,“是啊,不過,王妃倒真是料事如神,竟然連齊朗的分配都猜測的一清二楚。”
王彥亦點了點頭,想起那個容貌絕色的女子,眼中亦是浮起幾分贊賞,“還是多虧了兄弟的點撥,此前我倒是不曾知曉,王妃竟然對打仗也這般擅長。”
兩人一路聊著天回到了營帳。
齊朗到了清風(fēng)谷谷口,便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等著其他兩路大軍來回合。等了兩個多時辰,卻也沒有等到任何一路大軍。
齊朗蹙了蹙眉,便聽見身邊的副將道,“為何幾位將軍還未到來,莫非是途中遇見了敵情?”
齊朗眼中閃過一抹焦慮,卻極快的掩飾了下去,心中卻是帶著幾分疑惑,不應(yīng)當(dāng)啊,按照尋常腳程,應(yīng)當(dāng)也到了啊,難道真遇見了夏軍,即便真有了敵情,也應(yīng)當(dāng)有約定好的信號啊。
可是為何,竟然這般平靜,沒有人來,卻也沒有遇敵信號。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齊朗的面色越發(fā)的難看了起來,等了已經(jīng)三個多時辰了,不能再等了,若是再等下去被夏軍搶到了先機,只怕便危險了。齊朗便連忙下令,讓大軍起拔,入了清風(fēng)谷。
清風(fēng)谷中地形復(fù)雜,雖是一個谷底,卻也有溪水竹林還有一大片的桫欏樹,倒是隱匿行蹤的好地方,且兩邊的山十分陡峭,幾乎不可能有軍隊能夠到山上去打伏擊。
進了清風(fēng)谷,齊朗便按著此前云裳打探畫出來的地形圖安排大軍埋伏其中,只等著夏軍出現(xiàn),便給與其痛快的一擊。
按照云裳的暗衛(wèi)傳來的消息,夏軍已經(jīng)出發(fā)了有些時候了,按照行軍的腳程,約摸再過一個時辰,便會經(jīng)過此處了。
眾人藏身在谷中各處天然屏障之后,屏息靜氣,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漸漸地,便聽見有細(xì)碎的馬蹄聲傳來,伴著輕聲交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