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橙立即清醒過來,她掙扎著便要起身。
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徐闊,是以仇敵,還是以愛人的身份。
她的家的確是因為徐家而家破人亡的,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生父,也的的確確就是徐闊。
她緊咬著下嘴唇,慢慢地挪動著自己的雙腿,試圖離徐闊遠一點,好讓她好好冷靜一番。
徐闊感受到她的疏離,便也不再強迫,他慘然一笑,半躺著供林沉橙借力起身。
他扶著林沉橙的手臂,林沉橙略有抗拒,但還是任由他扶著了,畢竟現在她自己已經身心俱疲,使不上什么勁了。
眼看著林沉橙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又抓穩扶了好,徐闊才從地上爬起來,他這些日子也不曾好過,因為公司和林沉橙的事一同侵蝕著他的精神,他連個安穩的覺都沒有睡過。
林沉橙像躲避瘟疫似的走到了游艇的另一邊,徐闊還是放心不下,他離得遠遠地跟在她身后。
“徐闊,你...你別過來了。”
林沉橙神色顯得十分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
徐闊抿了抿唇,點了點頭,目光中盡是擔心。
“你進去。”
林沉橙又開了口,徐闊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現在已經是夜晚,又在海上,氣溫并不高,他看著林沉橙穿著薄薄的晚禮服,思忖片刻,回道:“你進去。”
林沉橙又往后面退了一步,她的脊背已經抵在了游艇的護欄邊,搖頭道:“不,你進去。”
她如此堅持的模樣,徐闊不免想到,她是不是不相信他會在外面待著,怕自己進去以后無處可躲,所以才選擇要在外面,徐闊心中嘆了口氣,聲音軟了下來:“沉橙,你進去吧,我不會進去的。”
徐闊一向言出必行,他以為如此林沉橙就能放下警惕,然而林沉橙還是不答應,頭似撥浪鼓一般搖著。
“沉橙,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會進去的。”
里面又有吃的,又有暖氣,林沉橙若是餓了累了,可以休息一會,雖然不比酒店,但也能將就睡個好覺。
如果是在游艇外面的話,她只能被冷風吹著,徐闊實在不忍心,他必須要爭取讓林沉橙進去。
他慢慢走近林沉橙的跟前,小心翼翼道:“沉橙,我過去換你,你進去,我保證在這不動。”
林沉橙一看到徐闊的逼近,顯得十分局促,她已是退無可退,只能朗聲道:“徐闊!如果你再過來的話,我就從上面跳下去了!”
她看了一眼欄桿外,黑色的海水像巨大的猛獸的口一般,她顫抖著伸出一條腿到甲板外。
“好好好,我進去,你別激動。”徐闊看林沉橙這副模樣,是極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他只能往后不斷地退著,一邊退著還一邊撫慰道:“沉橙,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你別做傻事行嗎?”
林沉橙置若罔聞,她的一條腿還在外面,徐闊又急了:“沉橙,你先把腿收回來好不好?”
“你不要說話了!進去!”
林沉橙幾乎是吼道。
她盼著徐闊已經盼了許久了,又怎么不想同他說上一兩句話,可是家族的情仇讓她不得不隱藏起內心的真實感受,她如若是還與徐闊有所牽扯的話,就是自己的母親,爺爺泉下有知也不會原諒她。
她與徐闊,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吧。
她目光呆滯地看著徐闊消失在眼前,終于松了一口氣,將威脅徐闊的籌碼——一條腿收了回來。
海上是真的冷,林沉橙聽了姜萱的話,穿了一件經典款的晚禮服,她原本以為她和姜萱是在室內,而且只是幫姜萱擋擋酒就可以了,是怎么也沒想到她要與徐闊在游艇上相見的。
并未有所準備,一件外套也沒有帶。
剛剛又將徐闊攆進了屋內,現在只能自作自受地吹著冷風。
當然,也唯有冷風能讓她清醒一些。她明白,徐闊是將來徐氏集團的繼承人,徐氏集團是害她們家的罪魁禍首,即便徐闊與這件事毫無干系,但伯仁還是由他們的家族而死。
她以為她能夠放下他,在心中曾有一千次的模擬與他見面的場景,可真正見了面,就不是這么回事了,她所有的偽裝在徐闊面前都派不上用場,只得一個勁地把他往外推,一個勁地對他惡語相加。
她是十分希望他能夠獲得屬于自己的幸福的,奈何一看到有關于他的緋聞,她便心中別扭,畢竟是好幾年的枕邊人了,又如何能說忘就忘呢?
林沉橙現下不止是深上冷了,她的心中也是刺骨的寒冷。
她懂得她應該如何做,唯一不傷害徐闊又能讓自己死心的辦法,就及時離開,不見則不念。
等到姜萱的婚宴結束,她就趕緊飛回美國去,在自己的屋里藏起來,徐闊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想到此,她便撥通了姜萱的電話。
這場鬧劇,也應該收尾了。
她看著漫天的星子,又看了看亮著燈的船艙,徐闊現在在干什么呢?是已經準備休息了嗎?還是說,也和她一樣,備受煎熬呢...
電話里傳來嘟嘟的忙音,林沉橙趕忙將手機拿了下來,只見手機上卻顯示沒有信號。
她登時心中一緊,又趕忙走到了駕駛游艇處,想著憑借一己之力,將游艇開回去,便能裝作沒有這回事一樣,繼續進行著姜萱婚禮的流程,她與徐闊就當做沒有見過。
她開著手機的手電筒,坐上了游艇的駕駛座,她是有過開游艇的經歷的,小時候是坐在父親的懷中,林徐用他的大手包著林沉橙的小手去夠游艇的方向盤,她至今還記得當時父母關系的和睦。
長大了她也是開過游艇的,不過是因為自己會中文,在美國給別人又當翻譯,又當免費勞動力,一個人苦哈哈地攬了所有的活,連游艇也是她來開。
腦海里的回憶又一幕幕地重演,林沉橙苦澀一笑,下意識就去摸游艇的鑰匙,卻是如何也摸不到。
也許是這艘游艇與她之前所開過的不同,鑰匙不在此處,于是她便伏下腰去,查看了一番,得到的結果卻讓她不敢相信。
這艘游艇的鑰匙,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