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眸子被一抹痛色染得赤紅，哪怕北千尋速度再快，卻快不過紅蓮業火種。

它能瞬間讓人皮肉焚盡。

他緩緩蹲下身去，撫上那一張分辨不出五官的臉，手指不經意間微微顫抖，多少陳年舊事翻涌而起，那雙幽潭也似的清眸最終也化成灰燼。

原來這便是真正的，紅顏枯骨。

安郡距離此處不算遠，只是趕到的時候天已經黑盡，顏錦容站在段長汐的住處外，抬起扇子，叩了叩門。

門打開，段長汐看到來人，愣了一下，神色浮起一絲不悅，“不知世子到此，有何指教？”

“我有一些事要問段公子。”

顏錦容環顧了一下院子，是富貴人家的布置，聽到臥室傳來沙啞的咳嗽聲。

他下意識地抬眸，想要看清那女子長什么樣子，只可惜隔了幾重屏障。

“世子但說無妨。”段長汐并沒有邀顏錦容坐下喝一杯茶的意思，他只希望顏錦容快點離開才好。

顏錦容盯著他，黑夜中眼眸晦暗不明，“千尋身上的紅蓮業火種，是如何來的？”

在墳冢前，他便懷疑，這其中有玄虛。

段長汐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只是無奈一笑，“千尋本事不小，想弄到一個火種，并不是什么難事，世子若懷疑是我動了什么手腳，大可搜一搜這屋子。”

不過是推脫之辭，可顏錦容就這樣徑直進入了屋子，而且是往臥室而去，段長汐忙阻攔，“世子，那是內人……”

顏錦容已經撩開了簾幕，一名女子合著紅衣躺在榻上，手中捏著一張帕子，帕上沾了臘梅似的血紅，一頭綢緞青絲鋪在枕上，五官清媚無雙，眉眼有一絲冷艷，是那個人的特點，卻不是她的模樣。

“啊！”

女子一聲驚呼，側過臉去，帷帳垂下，遮住了傾城的姿容。

顏錦容眼中浮起一絲失落，“夫人，得罪了。”

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他沒有看錯，那女子無措的眼神，還有光滑面容上的毛孔，不可能作偽，又怎么會是她？

是他妄揣了——

他以為，段長汐用紅蓮業火做掩飾，帶走了她，然……

這不過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段長汐忙進去檢查北千尋，確定沒有事，這才出來，眼眸涌動著怒意，“這便是鎮南王府世子的為人么，不但私闖民宅，還進入閨房擾良家女子……”

福媽趕緊過來勸，“段公子，世子方才只是檢查，無意冒犯，再說月姑娘也還好好的不是嗎？唉，算了吧。”

聽得出來，那一名女子實際上還不是段長汐的妻子……

顏錦容只是一閃念，便抬步踏出了院子。

夜幕下，天地蒼茫，涼風灌入袖中，竟不知往哪里去，仿佛他身心所系的鎮南王府也沒有了往日那樣的誘惑力，一種難以排解的孤獨占據了他的身心，讓他感到一絲慌亂和無措。

帶走她的時候，他正是風流意馬的白衣少年，訓練是殘酷的，可他也偶爾用手中的折扇逗她笑顏，后來她成為合格的殺手，他對她也一日比一日疏漠，不過是情愫漸深，害怕牽絆而已，他告訴自己，她是一枚棋子，事實如此，可又何嘗不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