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卿寧眉頭緊鎖，雙眼之中盡是哀傷之色。

她能感覺得到，當宇文盛輕描淡寫的去講述過往之時，她的心卻因為前世那一幕幕觸目驚心的畫面而被揪的生疼的感覺。

她在心里不停的問自己，這個男人……他這些年究竟是吃了多少的苦才能熬到如今的地位？

洛卿寧滿面的愁容盡數落在了宇文盛的眼中，不知為何，他的心頭微微一軟，那種自母后去世便從未有過的溫暖竟然一下子在心中蔓延開來。

“別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宇文盛輕輕的撫了撫洛卿寧的眉頭，臉上是漫不經心的從容笑意：“自古成王敗寇，那一場仗，我輸了，自然便該付出代價。”

這幾句話，分明是在安慰洛卿寧。可說到最后，宇文盛的嘴角還是揚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淡漠空茫，好似為自己筑起了一道圍墻：“所幸……我還輸得起。”

他的眼中有失落之色，臉上雖掛著笑意，可那笑容卻似一根鋼針，直直的扎進了洛卿寧的心里。

洛卿寧也不曉得自己是哪里來的勇氣，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喊了出來：“殿下沒有輸！”

宇文盛一愣，帶著幾分不解的眼神看向她。

洛卿寧則繼續認真的說道：“程氏一門雖然沒了，可先皇后曾恩澤天下。如今朝中對先皇后心存感激之人不在少數，若是殿下想……”

“云兒！”

洛卿寧的話還沒有說完，宇文盛已然冷冷的打斷了她。

他看著洛卿寧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我不想！”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宇文盛卻似乎用了十足的力氣。

洛卿寧心中不解，近乎懇求的說道：“為何……殿下難道就真的不能為了王府眾人，還有那些對殿下忠心耿耿的將士們多做些考慮嗎？”

宇文盛的臉上似乎有隱隱的怒氣在起伏，可很快，他便收起了那絲不悅，用平靜的語調說道：“如今四海安定，大楚國力日漸強盛。陛下雖偶有行事荒唐，可縱觀大局，他這一國之君卻也做的尚可。所以，我不能，也不想。你明白了嗎？”

宇文盛的話說完，洛卿寧便愣住了。

其實她被宇文盛打斷的那一刻便察覺到自己多言了。

一個他國公主，對別國的朝政如此關心，甚至還知道了這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若是換了之前，宇文盛即便不殺了她，也會對她百般試探。

她之所以繼續將剩下的話說下去，一則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心理，希望宇文盛能被自己勸動。

二則，是因為心里那種糾結惆悵的感覺讓她實在很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急需找一個宣泄口，所以才這么不管不顧的說了出來。

可如今，他卻只是耐心的對她講道理，用大局告訴她那些做法的危害之處。

宇文盛他……現在是在為她著想嗎？

這樣的認知讓洛卿寧心中有些奇怪，她如今甚至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抱著一種怎樣的目的留在宇文盛身邊了。

真的，只是為了報仇嗎？

那為什么，這段時間她在王府里住著，竟然能安逸的將報仇二字全都拋諸腦后了呢？

可她這樣的身份……真的能在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中找到一個結果嗎？

千頭萬緒好似被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這張網將洛卿寧緊緊的縛住，讓她怎么都找不到一點頭緒。

好在洛卿寧從來都是一個看得開的人，有些事情想不通，那便不再去細想了。

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罷了，有些事情，我不是殿下，終究沒法為殿下做決定。可殿下，便是那幕后主使之人如今您動不得，然而他放在府中的那些眼線，您卻是不可不除的。”

宇文盛一怔，隨即臉色都變得有些嚴肅起來：“你也覺得……這次的事情是府中出了內奸？”

洛卿寧不是覺得，她是基本已經可以肯定這次的刺殺，不對，應該說是宇文盛之前遇到過的每一次刺殺究竟是誰搞的鬼了。

那個叫清歡的女人，當真是不簡單！

她陪在宇文盛的身邊一年多，宇文盛所遭刺殺次數便以成倍增加，然而即便是如此，宇文盛卻并沒有對她起過半點兒的懷疑。

洛卿寧知道若是她現在直接將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宇文盛只怕不會相信，甚至還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思考一陣，洛卿寧委婉的開口道：“殿下與我出門，都是各自換了便服的。可看那些女刺客的行事，計劃之周密可不像是在大街上臨時起意而來了一場刺殺。若說這府中沒有人提前將咱們的消息透露出去，那我說什么都不會相信。”

她這分析合情合理，且半點兒都沒有提到清歡，宇文盛立刻贊同的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只是，什么人會知道這些……”

洛卿寧立刻道：“自然是最了解殿下的人。”

她這么一說，宇文盛立刻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洛卿寧繼續在他耳邊循循善誘：“還請殿下想想，昨日殿下前來尋我之前，在什么地方，見過什么人。或是……有沒有和誰提過要來見我？”

宇文盛被她這么一提醒，腦子里很快便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影子。

可很快，宇文盛便搖搖頭道：“或許……也只是意外而已。世事多巧合，何況這么多年，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早已訓練有素，做足了準備。你我的這些猜測，也可能是你我想多了。”

洛卿寧苦笑，從宇文盛的態度她已經可以完全肯定下來了。

他來自己這里之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十有八九便是清歡。

他這自我安慰聽著雖也并不無道理，可這世上哪來的這諸多巧合？

她不曉得該不該繼續將那層沒有捅破的窗戶紙給攤出來，糾結一陣，正要繼續開口，卻聽外頭突然有人通報道：“殿下，小姐，清歡姑娘在外頭求見。”

洛卿寧冷笑，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