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看不到邊際的黑暗。
洛卿寧只覺得眼前是一片虛無的黑暗,好似怎么行走都走不到頭。
她伸手,想去碰碰周圍,試圖找到一個依靠,可誰知無論怎么碰,四處卻都只是空蕩蕩的一片。
洛卿寧的心中慌亂,那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一下涌上心頭,眼前更是突然閃過前世種種的畫面。
“別……別這么對我!”
“我錯了……我當真錯了!父皇,母后,兒臣錯了……”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對我?”
“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一聲又一聲無助的呼喊將原本打破了屋中原有的安靜,宇文盛心疼的看著懷中眉頭緊鎖的人,心中一時間千回百轉。
“丫頭,丫頭!”
宇文盛連連喚了好幾聲,一直緊閉雙眼的洛卿寧終于豁然睜眼。
強烈刺目的光讓洛卿寧的眼睛一下有些難以適應,待到她終于緩過勁兒來,一張原本蒼白的臉“唰”的便紅了。
“殿……殿下……”
洛卿寧結結巴巴的開口,想要說些什么,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饒是她不曉得這次自己到底暈了多久,可她也清楚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么。
原本這次她自顧自的想去幫他擋掉刺殺就已經夠令人誤會的了,一覺醒來自己居然還躺在他的懷里……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她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好嗎?
洛卿寧一臉尷尬的想將自己的身子從宇文盛的懷中挪出來一些,可這剛動了動,卻發現背后的傷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她雖然曾在冷宮中受過很長時間的苦,但畢竟是個女兒家,還是沒辦法完全對疼痛免疫,所以她立刻便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后乖乖的讓宇文盛將她拉進了懷中。
“知道疼還亂動,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這么任性?”
宇文盛一邊將她的身子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抱好,一邊小心翼翼的為她掖了掖被子。
一切動作做完,他低頭柔聲問:“你睡了一整日,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好似還帶著一點點哄誘的意味。洛卿寧也不知怎的,便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道:“好。”
剛一說完,她卻又想起來他們倆現在這個姿勢,若是叫旁人進來瞧見了,指不定又是很長時間的談資。
洛卿寧糾結一陣,一臉無辜的抬頭看了一眼宇文盛。
宇文盛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還未等她開口,便先說道:“不要動,你的傷要是再挪一挪,傷口裂開可是會留疤的。”
洛卿寧:“……我覺得殿下您輕點兒把我放下應該是沒有大礙的吧……”
宇文盛低頭,面無表情的問:“你在害羞什么?”
洛卿寧:“……”
她這是睡了一覺起來又重生了一次嗎?這樣的問題這么直白的問出來……他還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謙謙君子宇文盛嗎?
好吧,很顯然,洛卿寧很快便發現,眼前的這個人,自己似乎從未看清他。
她這里一張臉紅的和蘋果似的,人家卻還能波瀾不驚的開她的玩笑:“你已經在本王懷里躺了一天了,你覺得現在害羞還有用嗎?”
沒有用……她就是單純的想找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行不行?
洛卿寧的這個想法剛一落下,門口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東西碎裂的聲音。
她和宇文盛被這聲音吸引了目光,剛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臉上還帶著淚痕的銀月便已經再次哭哭啼啼的撲到了床榻邊。
“謝天謝地……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小姐若再不醒,奴婢……奴婢便要跟著小姐去了!”
銀月也不曉得在她昏迷的這一天一夜里都經歷了些什么。原本嬌好的面容好似被摧殘過一般,一雙眼睛又紅又腫。
她想上手去摸摸洛卿寧的身子,可手還沒碰到洛卿寧的衣角,已經被宇文盛一個冷冰冰的眼神給嚇的縮了回去。
洛卿寧也注意到了宇文盛那幾乎要吃人的目光,她戰戰兢兢的朝宇文盛看了一眼,待到確定他不會突然出手殺人,洛卿寧對銀月擺了擺手道:“別……別那么緊張。我這不是還活著么。”
洛卿寧的本意是想安慰一下銀月,可銀月卻突然跪了下來,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道:“都是奴婢該死,那么晚才將人帶來。還連帶著小姐受傷。奴婢此次犯此大錯不敢狡辯,還請小姐降罪責罰!”
她這話一說完,洛卿寧更為莫名其妙了。
她一臉迷茫的看了一眼正面無表情的抱著自己的宇文盛,很想開口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可一看到宇文盛那張似乎從里到外都透出冷漠的臉,她要說的話在嘴里噎了一噎,轉過頭去朝銀月說道:“我沒事……你沒必要這么……”
她這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直沉默不語的宇文盛突然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來:“下去吧。”
話音落地,抱著必死之心的銀月一怔,在一瞬的不可置信過后便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一雙眼睛驀地亮了亮。
她這番明顯的變化讓洛卿寧很快便發現了不對。
若是這一夜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那銀月絕不會是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洛卿寧還在猶豫該不該開口問問具體發生的情況,宇文盛已經斜著眼看了一眼還跪在那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銀月,冷聲問道:“還不走?”
銀月一愣,連忙朝洛卿寧和宇文盛磕了個頭,歡天喜地的說道:“多謝殿下,多謝小姐。”
說完,便好似腳下生風似的跑了。
……
洛卿寧覺得銀月是個很周到的丫頭。
即便剛才被宇文盛的態度給嚇的有些神志不清,可離開沒多久,便派了其他人將被她打掉的藥和粥又給送了一份過來。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她昏迷的時間太久,洛卿寧覺得從醒來看到宇文盛的那一刻他們之間的氣氛便透著一股難言的怪異。
怎么說呢……洛卿寧覺得,他好像在忍耐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