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之后的山里，真正地開始萬籟俱寂，就算是零零散散出來覓食地鳥都凍得不敢鳴叫。
農(nóng)歷臘月三日，連續(xù)五天的下雪終于停了，暖陽一出來，整片大山都是讓人感覺通透起來。
早上鏟雪之后，喬生看著家里房頂上積雪的厚度，對身邊的孫思邈說道：“山里的野物，今年怕是不好過哩。”
喬生的想法，歸喬生的想法，最終決定這些人的去留，還是要看村里人的意思。喬生也知道，現(xiàn)在若是喬家說一聲留下這些人，村里反對的意見不可能多。
假如這事什么必要的事情，喬家說什么大家聽的話，喬生很樂意看到。
可這關乎大家的主觀意識上的利弊，喬生可不想勉強人做事情。
若大多數(shù)同意了，喬生自然也愿意幫著，要是不愿意幫著，那大家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所以，馬村正去說事的時候，喬生就沒跟著去。
等到了中午的時候，馬村正就讓人傳信過來，說大家都同意了，不過，這些人只能在村外面生活。
村里依舊不能讓他們進的，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村里人說，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大家都回幫忙解決。
下午，馬村正就領著人去了村外面，與那些流民商議，喬生瞧著大部分人都愿意，一些人還不知道事什么想法，也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再剩下的，就是一些混不吝。
這些混不吝站出來一個人，這人看上去是流民，可喬生上下打量了之后，才感覺到這人跟自己之前去上榆村的裝扮差不多，那健碩的身體，和滿面的紅光，讓人覺得，這就是個吃飽喝足了的乞丐。
這人一站出來，所有的流民的往后靠，看上去似乎很害怕這個人。
喬生知道這個人，這個人有個外號，叫大頭，至于本名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小碗村這個地方只有零零散散十幾個流民，就是他把其他大部分流民招過來的。喬生還聽說，這里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只要是流民從村里乞討來的食物，衣服，都要先供著他和他手底下的幾個人吃穿，等這人和他手底下的人吃飽了，其他人才能吃。
這人看著自己站出來后，流民們退卻的樣子，似乎感到很滿意，還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對著馬村正隨意地施了一個禮說道：“那個，馬村正是吧，你的好意呢，我們也都清楚了，那個作坊，我們就住著，你們愿意給點吃的，就給點吃的，給個什么破衣爛衫穿，咱們也不會嫌棄。只是這作坊是你們的，又不是我們的，我們?yōu)樯兑獎邮郑斎荒銈兘o錢咱們就不說了，還有那田地的事情，這我們賴死賴活地開墾出來的土地，憑啥要給你們一半，這不是欺負人嗎？”
馬村正哼了一聲道：“憑啥，憑著現(xiàn)在村里人給你們一口吃的，讓你們有個活路，你們在山外要不是沒了活路，能來我們這村子？現(xiàn)在，要么你們去動手蓋作坊，到了明年開墾土地，要么現(xiàn)在就走人，我們也不差你們干活，也不差這點地。”
大頭嘿笑道：“你們給吃的，是你們愿意給，我們也沒說讓你們非要給啊？是吧！不給吃的，大不了我們就死在你們村里，到時候官府來人，就說你們村害的，我看你這村正是當不下去了，說不定還要蹲大牢，吃那牢獄飯。仔細想想，要是到了那個地步你可比我們現(xiàn)在好，至少還有的地方睡覺，還有的吃，我倒是想進去，可是人家不要啊。”
馬村正冷眼看著這個混不吝，還沒說什么，小碗村的人都站了出來，鐘達瞅著他說道：“你可以試試，我保你死在村里后，把你扔到山里，山里狼多，肉少，尤其是這個時候，等官府來了，我看能找見你一根骨頭不能。”
其他人都笑著說道：“你這人真不識好歹，給你個活路不要，非要尋死，你爹娘怎么生出你這么個玩意，要我早按水缸里淹死了。”
“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還我們愿意給，還憑啥，你要是不干活，我們可不管你們死活。”
大頭依舊嘿笑著說道：“那咱們就走著瞧，反正啊，我看這里一百多號人誰敢動手。”
他手底下的人也都哄笑起來道：“我們不動手照樣有吃有喝，你們能那我們咋樣？”
“就是，反正也是活到頭了，到最后實在沒辦法，就拉個墊背的，也不虧。”
“狗日的，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小娘子了。說說。”
喬生看著那人指著自己身后的喬巧，頓時一愣，而后就笑了，對著身邊的程處亮說道：“你去打斷他的手。”
程處亮對于喬生的指派非常不樂意：“憑什么？“
喬生也不看他說道：“你現(xiàn)在在我家吃喝住可是沒付錢，我也知道你沒錢，要是你現(xiàn)在不聽我的，晚上就把你趕出去，你愛睡哪睡哪，愛吃啥吃啥。你要是敢回長安，我估計不用陛下動手，程將軍都能扒了你的皮。“
程處亮對于陛下，倒是還沒那么杵，可是對于自家那個爹，那是真慫。
二話不說，程處亮拿著自己的刀就跑了指喬巧的人身邊，也不多廢話，直接抽出刀砍了那人一條胳膊，隨后又顛顛地跑回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聽著那人地慘嚎，大家也沒能回過神來。
回到喬生身邊后，程處亮對著喬巧嘿嘿笑道：“巧兒妹妹，晚上多給我弄個餅子唄，那個忒香了。“
喬巧看著他還提著帶血地刀，急忙點點頭，而后害怕地站在喬生地另一邊。
大頭半晌回過神后，看著自己被砍手下，立刻嚎了一嗓子，而后指著喬生身邊的程處亮說道：“哥幾個，把那人給剁了。”
說著，從流民中擠出十幾個人來，朝著喬生這邊就沖了過來。
還不等他們沖到喬生面前，村里的過來的人都站了出來，看著身邊的棍子啊，石頭啊，就掂了起來，直接圍著那十幾個人就開始打了起來。
喬生看著那大頭愣神，直接對程處亮說道：“你要是把那人給擒了，我讓巧兒給你弄倆餅子。”
程處亮眼睛頓時放光，而后提著刀，又沖了出去。
小碗村的人都是經(jīng)常干活的百姓，倒是前些年有幾個去當兵的，可那也是在戰(zhàn)場上殺伐過的的悍兵，所以小碗村的人對待這些混不吝根本就沒什么章法，也沒什么輕重。
孫思邈嗯了一聲，而后喝了一口茶道：“山中野物，自然有其活下去的法子，你擔心個什么勁。”
喬生對于這個老頭實在是沒辦法聊天，他能吧話聊死，所以喬生干脆就不和他說話了。
喬生走出家門，來到村里，他也不是找誰，就是純屬走著喬巧。
大概是小碗村現(xiàn)在各家各戶今年得了不少錢，人們都覺得以后的日子更有盼頭了，從家里出來鏟雪的，遛彎的，找人的村民，臉上個個都帶著喜氣。
從村頭走到村尾，喬生路上遇到好些人都是邀請喬生去家里坐，喬生都笑著回絕了，而后就站在村里問問家里咋樣，家里人都從外面回來沒一些家長里短的話。等喬生回到家，已經(jīng)快中午了。
進了門，喬生就聽到小孩的笑聲，循著笑聲，來到了前院那間有炕頭的屋里，就發(fā)現(xiàn)兕子和李景恒回來了。
“這么大雪，你們咋過來的？”喬生抱著湊過來的兕子，坐在炕頭問道。
李景恒笑道：“從長安到鎮(zhèn)子上倒還好說，就是鎮(zhèn)子到村里的路被封了，馬車過不來，我就抱著兕子走過來了。”
喬生也不想說什么掃興的話：“來了就好，等來年你幫我找些鴿子，我看看能不能馴養(yǎng)出來用來傳信，這樣以后山里山外得有什么信傳著也方便。”
李景恒道：“啥樣的鴿子？”
喬生被問得有點懵圈，想了想，感覺信鴿還真跟普通得鴿子不一樣，隨后喬生就把自己需要得鴿子磨樣給禮景恒說了。
李景恒點頭說道：“明年我回去給你尋尋，要是你馴養(yǎng)出來了，就給我多弄些。”
喬生道：“你倒是不客氣，外面的流民咋樣了？”
李景恒沉默了一下，而后說道：“朝廷已經(jīng)開始加緊賑災，這些流民都建立了營地，現(xiàn)在都在營地生活。”
喬生點點頭：“明年呢？不會就把這些流民這么養(yǎng)著吧。”
李景恒道：“不能，到了明年開春，這些人會被遣回原地，要不然，長安也養(yǎng)不了那么多的人。”
喬生笑著道：“這是誰給出的注意？這流民一路走到長安，死在路上的不計其數(shù)，這要是再遣返回去，又是死一路，可真拿命不當命啊。”
李景恒看了眼坐著打麻將的長孫氏，沉默不語。
李承乾也停下了吃火鍋的筷子，眼神盯著火鍋下面的爐火，他腿上的石膏還沒拆，要還等些日子，不過李承乾也不著急。
喬子儀插不上嘴，就幫著添加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