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老婦從衣襟中摸出一張泛黃的紙,鄭重地交到沈纓手里。
“這是……”
“這是你娘留下的地契。我一直沒敢告訴大旗,就是怕被他偷去賣了。如今且交于你。”
“這、這……您確定?”
沈纓頭一回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節奏,原主母親牛批呀?既然手握產權,怎么還落了個慘死異鄉的下場?
“奶奶,這……我也不知該如何說了。要不這地契,還是您留著吧!從小到大,若沒有您的照料,我怕是也沒機會長大成人,更別說當上郡主。這地契,就當是我報答您的養育之恩!您且收下。”
“這孩子,胡說什么呢!你娘留給你的東西,我怎么能拿?”
老婦又將地契推了回去:“再說,奶奶在這兒早已住習慣了,你讓我搬走,我還舍不得呢!快,收好了!
“可是奶奶,我是真的想謝謝您……”
“一家人談什么謝不謝的?收好收好!
沈纓無法,只好道:“奶奶今后若有什么難處,便只管來找我。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替您辦到。”
“……有你這番話,奶奶就心滿意足了!
老婦含著笑,拍了拍沈纓的手背,仿佛在看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又仿佛在欣賞自己畢生的杰作。
——原主的不甘,大概也有奶奶的一份吧。
除去對沈大旗的憎恨,原主怕是也想借沈纓的雙手回報奶奶的恩情。這可是世上唯一對她好的人呀,哪怕兩人非親非故,哪怕孩子長大后終究要離開。
“奶奶,開春后我會托人為您在京郊另置一處宅子,你若不愿在家中住了,便去那兒散散心。這是阿纓的小小心意,您可千萬要收下,好嗎?”
老婦哽咽著道了聲“好”,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兩人又絮絮聊了一會兒,沈纓打算下午再送老婦離開,那也正好是老夫人的午休時間。
午膳后,衛凜便去了書房,不知在做什么。沈纓其實十分在意“定親”之事,偏又不肯直說,于是乎三番五次進進出出,惹得衛凜好生疑惑。
“你有何事?”
“我整理書架啊!
沒過片刻,那小小的機敏的身影又閃了進來:“侯爺好!青蕊姐姐讓我問您晚膳用什么?”
“……照常準備即可!
又過了一會兒:“侯爺,久坐看書傷眼,尋月姐姐讓我提醒您站起來活動活動!
“……本侯心中有數。”
幾分鐘后:“侯爺您冷不冷?地龍的溫度合適嗎?”
衛凜:“……”
當某人第N次沒事找事瞎晃悠的時候,廣瀾侯終于坐不住,霍然起身,一把將人拉到面前:“你究竟要說何事?”
“我、我無事要說啊!
“無事?”衛凜眼珠一轉,又把人拉近了幾分:“既然無事,那便念些功課打發時間吧,上次教你的文章可都還記得?背來聽聽!
靠!這人是魔鬼嗎?!
“誰說無事的時候便要念書了?我是郡主了!是郡主了耶!您就算要管,也不該管我了吧!”
“哦?那本侯應當管誰?”
沈纓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當然是管你的未婚……”
等會兒!!!好像哪里不對?!
她一個急剎車,趕緊閉嘴,卻還是瞧見了衛凜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笑意。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居然就這么直白地問出來:“您真的要跟婉明公主定親?”
“圣意難違,本侯也答應老夫人會認真考慮!
沈纓瞪圓了眼睛:“您、您此話當真?”
“怎么不真?”衛凜反問:“從明日起,我便打算每日下朝后去華盈宮請安,順便與公主多多接觸。這還有假?”
就像忽然出故障的機器,沈纓一時間無話可接,過了好半天才猛然甩開他的手,悶聲喊道:“我也去!”
衛凜一愣:“什么?”
“從明日起,我也每天去宮中給母后請安!”
——赤純郡主果然言出必行,說一不二。
沈纓也不知道自己是賭氣呢,還是不甘心?總之,平日里一萬個不愿早起的她,第二天居然真的早早起床,驚到了護送衛凜入宮的一眾隨從。
“看什么看?”沈纓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我的早餐呢?”
“回郡主,都已放在車內小柜里了!
她提起厚重的裙擺上車,一不小心還滑了一下,還好衛凜及時將人扶住。再看她時,一張小臉已然紅得快要爆炸了。
“……不許笑!”
“郡主快些坐好吧,滑雞粥還要不要喝了?
“……拿來!”
入宮后也差不多到了上朝的時間,衛凜自然不能再陪著她胡鬧。可一下朝,小丫頭的身影便又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引來李清榮一陣不懷好意的低笑:“哎呀,侯爺與郡主當真要好得很吶,拿膠水粘一起得了唄?瞧這望眼欲穿的模樣,嘖嘖!
衛凜不動聲色,甩給他一個“可惜呀你單身沒對象無法體會我的心情”眼神,大步離開了。
李清榮:“???”(狗糧來得有點猝不及防?)
當然了,一大早被塞了滿嘴的肯定不止李翰林一個,此刻正坐在華盈宮大殿內的婉明公主,便是另一位受害者。
她就奇了怪了,廣瀾侯來請安,關她沈纓什么事?這人是狗皮膏藥嗎,怎么甩都甩不掉的?!
“赤純不請自來,公主不會怪罪我吧?”
沈纓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終日在侯府甚是無趣,便想著進宮來走走,給凌妃娘娘和公主請安!
“郡主有心了。不過,侯爺與本宮將要談的是開春后的嫁娶之事,怕是需要郡主回避一下!
“應當的,應當的!
沈纓道:“那赤純便順道與太子、昭德殿下打聲招呼。侯爺要走的時候,還請叫我一聲!
婉明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她別磨嘰。
“說到太子殿下,赤純倒是記起一事。前些日子冊封禮的時候,赤純無意間發現殿下手腕處有烏青,不知公主是否知曉原因?”
“……你此話何意?”
婉明瞇起眼:“太子殿下的事你自當去問他本人,問本宮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