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到底拗不過衛凜,回屋換回了平日穿的衣服。
衛凜在前廳提審朱廣元,叫罵聲隔著兩個院子都聽得清清楚楚,吵得人腦殼痛。
朱廣元先是罵衛凜、罵圣上、罵整個大蒼,接著又罵衛凜與沈纓有一腿,聽得沈纓那叫一個火冒三丈,當即從門外竄進去踹了他兩腳,速度快到連侍衛都沒攔住。
“怎么著就你有嘴?再bb一句試試!”
她指著朱廣元的鼻尖開罵:“沒眼力見兒也就算了,你一個戴罪之身不想著爭取寬大處理,反倒可勁兒給自己加戲是吧?!嫌命長、還是覺得砍頭不夠爽?要不幫你向圣上求情,賞你個千刀萬剮的凌遲如何?!”
“你……你!”朱廣元被懟到氣結。
“你什么你?敢問你見過公主長啥樣嗎?知道公主是哪位嗎?二選一都能選中冒牌貨,還好吃好喝供了我七天,怎么樣,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什……什么?!”
朱廣元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位才是正兒八經的公主殿下,你可看清楚了?”
昭德聽聞戰事已定,早就與嬤嬤等在前廳門口,自然也將朱廣元的大不敬之辭聽了個明明白白。
“罪臣朱廣元,勾結蠻夷,辱上叛國,現交由廣瀾侯即刻押解回京,呈父皇定奪!”
衛凜與眾人齊刷刷跪下:“微臣遵命。”
和親之事圓滿解決,衛凜先是將戰況飛鴿傳書至京城,又花了幾日善后。沈纓也樂得清閑,與昭德四處逛吃,好不快活。
經過二十多天的奔波后,衛凜率眾人回到京城。
透過馬車車簾,不但能聽到百姓的夾道歡迎聲,還能隱約瞧見領頭那個英姿颯爽的挺拔背影。沈纓不自覺地彎起唇角,喃喃道:“真好啊……”
“沈纓,我同你說正經的,你是不是心悅廣瀾侯?”
“……殿下!話可不能亂說!”
“你問問自個兒,我是亂說嗎?”
昭德抿唇一笑:“這次和親多虧你出手相助,我想著也沒什么可回報的,唯有一點,你若真的對廣瀾侯有意,回宮后我便去求蓉淑妃賜婚。她雖是父皇的寵妃,但待我們和藹親善,定會幫這個忙。”
沈纓瞪大了眼睛,話都說不利索了:“啊,啊別別別……我何德何能,怎么敢……”
“廣瀾侯重情重義,的確值得托付終生。既有機會嫁給心悅之人,何不爭取?沈纓,你當好好思量才是。”
昭德嘆了口氣,又道:“我與你不同,身為公主,就算逃過了這次和親,說不定還有下次。暫且考慮著吧,這兩日父皇定會為廣瀾侯設宴洗塵,你若決定了再入宮與我說。”
“……好,多謝殿下。”
行至岔路,衛凜隨車隊送昭德回宮,另一撥人回侯府。
沈纓滿腦子想的都是昭德的那番話,全然未在意旁的事,行至侯府門口,只聽一道厲喝劈頭蓋臉而來:“沈纓在何處?給我滾出來!”
她猛一抬頭,面前站的正是怒氣沖天的老夫人及一眾仆從。尋月的動作最快,三兩步沖上前捉住沈纓的胳膊,尖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混入軍隊,看老夫人怎么收拾你!”
沈纓忙道:“老夫人明察!這事兒侯爺是同意的,不信您問楊侍衛!”
“老夫人,沈纓姑娘所言屬實!侯爺的確……”
“楊沖!看在你對阿凜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我暫且不追究你的責任,但你也莫再插手我們侯府的家務事!”
老夫人將手杖重重地一磕:“給我帶進去!”
“等、等等!你們做什么!放開我!”
在壯漢家丁面前,沈纓再次淪為任人拿捏的小雞崽,就這么被拖進府,丟進后院柴房。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她被摔在一堆臟兮兮的柴禾上,又忍受了尋月連珠炮似的挖苦諷刺,心中極度慪火。好在理智尚存,幾次想砸門都生生忍下來了。
沈纓原本還在考慮賜婚的事兒,如今看來,就算皇帝答應了,她也未必能嫁進來!攤上這么個難伺候的老夫人,結婚還不如單身!
老夫人的想法與她差不多,只覺得這丫頭萬不可留在府中,“你們瞧瞧,她來了之后,阿凜為她破了多少次例?主院旁的屋子豈是隨便賞給下人住的?哪個下人敢去主子的書房看書習字?阿凜就是太縱容她!”
“可不是!”尋月忙道:“這沈纓向來是個沒規矩的,她與侯爺說話沒大沒小,還敢與侯爺同坐用膳,當真心思極深!”
“留不得!留不得!”
老夫人皺著眉頭,與眾多心腹火急火燎地商議對策,最好能趕在衛凜回府之前將這丫頭處理掉。
可惜事與愿違,楊沖一看情勢不妙,便早早地派人去宮中通風報信。不但請回了歸心似箭的廣瀾侯,還帶回了一道金光閃閃的圣旨。
“母親,您又是做什么?沈纓在何處,快叫她過來。”
老夫人被兒子氣得跳腳:“艾公公宣旨要緊,你找那奴婢干什么?”她理所應當地以為,必定是衛凜又得了封賞,壓根不曾料到這圣旨其實與沈纓有關。
“老夫人說笑了,主角兒不在場,咱家怎么敢宣旨呢?”
艾公公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均是一愣。老夫人驚愕地微張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纓先是被丟柴房,沒過一個時辰又被拉來前廳,一腔怒火已然燒到嗓子眼兒,卻硬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回去。
一屋子人跪得整整齊齊,旁邊站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監:“這位便是沈纓姑娘?快來接旨吧。”
她一臉懵逼地跪到衛凜身邊,只見老太監一甩拂塵,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廣瀾侯府中婢女沈氏,聰慧機敏,膽識過人,護主有功,朕心甚慰。特賜為蓉淑妃之義女,封為郡主,號‘赤純’。另賞黃金百兩、綾羅十匹、珍珠玉器各一箱,欽此——!”
艾公公念完,笑呵呵地將圣旨遞到沈纓面前:“奴才給您道喜了。郡主,快接旨謝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