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喉結又滾動了一下。
他再次深吸口氣，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沉聲道：“我不想瞞你，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蘇輕眉忽然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剛才我給過你機會，你沒有說，現在你想說，可是我卻不想聽了。”
她沖他微微一笑。
“阿九，別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往后退了一步，踏上了船舷。
他怔了怔，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她的身子輕盈地縱起，像乳燕投林一樣，一下子躍入了水里。
河水瞬間淹沒了她的身影。
“……”
男人盯著吞沒了她的河水，有一瞬間，他的呼吸頓住。
緊接著，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揪住，狠狠攥緊。
“蘇、輕、眉！”
他幾乎是從齒縫里迸出這幾個字，然后他就想都沒想，對著她消失的河水一躍而下。
你休想用這樣的方式逃開我！
就算你逃到地獄，我也一定要把你追回來！
男人心里只有這樣一個念頭，就是上天入地，他也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當冰冷的河水漫過他的頭頂，他才突然意識到，糟了！
他不會游水！
“咕嚕咕嚕。”
河水從他的嘴里灌進去，寒氣直沖上頭頂。
讓他因為憤怒焦急而變得昏沉的頭腦反而變得清醒了。
他迅速鎮定下來。
不會游水他也要找到她，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死，又算是什么？
他閉住了呼吸，仗著內功深湛，足可以在水底堅持一段時間，而她剛剛落水，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男人睜大了眼睛，搜尋她的下落。
但外面的天色雖然現出魚肚白，水底卻是一片幽暗。
他視力再佳，仍是什么也瞧不見。
“蘇輕眉——”
情急之下，他忍不住張嘴呼叫她的名字，卻忘了這是在水底，一張嘴河水就涌進了他的嘴里，他憋住的一口氣登時泄了，開始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水。
他的胸腔開始因為窒息而疼痛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
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浮上水面，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淹死鬼。
但，他還沒找到她。
如果她也淹死了，他獨自活下去還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不肯放棄，繼續在水里摸索著。
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絕望中，他在水里亂抓的手指忽然碰到了一樣東西，他立刻緊緊握住，緊張的一顆心急促的跳動。
是她嗎？
這會是她的手嗎？
他的身體迸發出最后的力量，用盡全力把握著的東西拉近身邊，可他的意識已經慢慢地開始渙散。
眼睛慢慢地闔攏，他失去了知覺。
但他的手仍是牢牢握緊。
就算是死，他也不放手，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傻瓜！”
蘇輕眉凝視著陷入昏迷之中的男人，無聲地在心底說了一句。
可是眼淚卻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和河水融在了一起。
她是故意跳進河里的。
當然不是自盡，她才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放棄生命。
她會水性，而且水性不錯，她不想再面對他，所以想要游回岸上。
可她沒想到的是，她剛跳進水里，就聽到了“撲通”一聲，有人緊跟著她跳了下來。
她微微一愣就反應過來。
是他！
他也跟著她跳下來了。
他是不死心，還想要來繼續糾纏她嗎？
蘇輕眉皺了一下眉，身體像游魚一樣在水里靈活地轉身，向水深處潛去，同時睜大眼睛看著跳下水的男人。
她不想被他發現。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了一件事。
他居然不會水！
他一落水就喝了好幾口河水，這是典型的旱鴨子的表現。
她不禁又氣又急，瞪著那個在水里胡亂舞動的男人。
不會水你跳下來干什么？
難不成是想下來救人的嗎？
笨，簡直是笨到家了！
蘇輕眉心里在罵，可是嘴角卻不自覺的噙上了一抹笑意。
河水冰冷徹骨，可她的心里卻暖如春天。
本來心里的怨氣和恨意全都隨著男人跳進水里的這一刻，變得煙消云散了。
但她還是沒有現身。
她不想這么輕易被他打動。
男人開始閉氣，在水里四面劃動，他在找她，而且堅持了很久，久到她的心已經軟成了一團。
然后她就看到他大口大口的喝水，這是瀕臨窒息的前奏！
蘇輕眉想都不想，就迅速向他游去。
終于趕在他昏迷之前，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指尖，立刻被他牢牢握緊，并用力把她拉向身邊。
然后她就看到他的眼睛慢慢閉了起來，嘴角浮上一抹淺淺的笑，整個人向著水底沉了下去。
“阿九！”
她發出一聲無聲的呼喊。
他的手指仍是緊攥住她，兩個人一起沉向冰冷的水底。
蘇輕眉的眼淚瘋狂地從眼角涌出來。
她好恨自己，為什么不在他一落水的時候就游出來救他，現在他就要死了，他要死了……
不，他不能死！
自己也不能死！
她迅速沉下心，抱緊了他的身體，毫不猶豫地將唇貼上了他的唇，將嘴里的氣息度給他。
他的唇冰冷冷的，沒有半點反應。
但她沒有死心，一只手緊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拼命劃水，雙足力登，向著水面游去。
終于，在她的力氣快要用盡的時候，兩個人的頭破開了水面，新鮮的空氣流入了她的肺里，讓她覺得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她立刻轉頭向男人瞧去。
他雙眼緊閉，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薄薄的唇緊閉著，安靜得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就連他的胸口都沒有了起伏。
但蘇輕眉知道，他只是因為窒息而昏迷，只要她在，她就絕不允許他就這樣死了！
她咬著牙帶著他飛快地向岸邊游去，一上了岸，她顧不得渾身濕淋淋的像是個水鬼，立刻就開始施救。
在這種時候，急救比醫術更來得重要。
蘇輕眉幾下熟練的按壓手法就讓他有了反應，吐出了腹中的積水。
但他還是昏迷不醒。
她凝視著他，知道這是因為長時間的窒息而造成了腦部缺氧，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