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皇后對她懷有敵意,她看了出來,但她不至于為了一個對她懷有敵意的女人,就變得冷血無情,更何況她知道孟皇后之所以怨恨她,也是因為愛子心切。
任是哪個母親看到愛子身受重傷,性命垂危,怕也會像孟皇后一樣心神失常,要是三皇子真的不治,孟皇后真的會讓一眾太醫陪葬。
劉太醫給三皇子喂下藥之后,就悄悄退了出來。
房間里的氣氛實在是太壓抑了,壓得他不敢喘氣。
皇帝在那坐著,面沉似水。
皇后娘娘也來了,她誰都不理,對皇帝都視若無睹,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三皇子,整個人都呆呆地。
劉太醫怕得要命。
皇后娘娘這表情太不正常了。
要是三皇子他……真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怕是皇后娘娘要發瘋。
皇后娘娘一發瘋,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他們這些太醫們的腦袋還能不能長在脖子上,就全要看老天爺保佑了。
劉太醫退回到院子里,立刻被等消息的太醫們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他三皇子的情況。
這讓他怎么答?
“郭院首和副院首大人用艾草水給三皇子擦拭之后,三皇子還是沒什么好轉,熱度也沒退,蘇姑娘又制了一顆藥丸,剛剛給三皇子服了下去。”劉太醫斟酌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
太醫們一聽沒有好轉,這本就在意料之中的事。
艾草這玩意兒便宜得要命,就是民間拿來熏蚊驅邪的,什么時候聽說過還能解毒了?
他們都對蘇輕眉制的那顆藥丸很感興趣。
“是什么藥丸?”眾人又問。
劉太醫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藥丸,只是記住了幾味藥材。”
他就把所用的藥材說了一遍。
太醫們面面相覷,這是什么藥方?他們從未聽過。
“她不是說三皇子中了毒嗎?這朱砂和雄黃都含有毒性,難不成她是想以毒攻毒?”
“三皇子發熱不止,她卻用了這么多大寒大涼的藥物,三皇子能受得了嗎?”
“新鮮的牛黃雖然的確有解毒的功效,但它也不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啊,單憑一味牛黃就能解毒又降溫?我絕對不信!”
劉太醫本來還想替蘇輕眉分辯幾句,但他只有一張嘴巴,哪里辯得過太醫們的三十多張嘴?
只好閉口不言。
他其實也不信,但他又忍不住抱了一絲希望。
“三皇子服藥之后情況可有好轉?”太醫中有人又問。
劉太醫終于等到開口說話的機會,他沒好氣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三皇子剛服下藥,就算那是仙丹,見效也沒這么快。”
一句話懟得眾太醫說不出話來。
現在他們還能怎么辦?
只有一個字:等。
太醫們懷著復雜的心情,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著消息。
郭長青和張太醫還留在里面,觀察三皇子的病情,兩人一直就沒露面。
太醫們越等越是心焦,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了。
半個時辰之后。
一名太醫實在忍不住了。
“劉太醫,要不你……再去瞧瞧?”
劉太醫忍不住翻一翻白眼。
憑啥是我?
不過他也心急得要命。
這藥丸是他眼睜睜看著蘇輕眉制出來的,他很想知道這顆藥丸究竟有沒有用,如果真的能讓三皇子解毒退熱,那這簡直就是神藥啊!
而他卻把這神藥的制作方法一點不漏地全都記在了心里。
這意味著什么?
他都不敢想下去。
于是他不等眾太醫再說第二句話,就又顛顛地去了房間。
這一去,又是半個時辰。
眾太醫等得眼珠子都綠了,脖子都抻長了,終于看到劉太醫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走得慢吞吞的,眼神有些呆滯。
太醫們一見,心都涼了半截。
完了完了!
一名太醫直接一口氣沒上來。
還有一名太醫想跑上前問個清楚,沒想到腿肚子卻不爭氣,直接軟在了地上。
“怎么樣了?三皇子他……他……”
太醫們顫聲,都不敢聽劉太醫的答案。
三皇子肯定是不行了。
果然,他們就說嘛,什么艾草水,什么牛黃丸,能有個屁用啊!
三皇子被蘇輕眉治死了,要掉腦袋的卻是他們啊!
劉太醫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像哭,還是像笑。
他慢吞吞道:“三皇子他……”
太醫們只想堵上耳朵。
不聽不聽,他們不要聽。
“……三皇子的高燒褪了,人也醒了過來。”只聽得劉太醫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飄過來。
什么!
太醫們齊齊一震,個個的表情都像被雷劈了一樣。
不可能!
這是他們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句話。
但很快,狂喜就占據了他們全部的心靈。
“有救了!三皇子醒了!他們不用掉腦袋了!太好了!”
太醫們差點喜極而泣。
這一刻,他們誰也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被打了臉,又一次被坐實了吃白食的身份。
不過他們也不在乎了,吃白食又怎樣,能保住腦袋比什么都強!
房間里。
三皇子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的神志還有一些迷糊,睜開眼睛之后,過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了眼前的人。
“父皇,母后。”
他低低喚了一聲。
雖然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楚,卻讓孟皇后瞬間淚崩。
“昊兒!”
孟皇后完全不顧形象的大哭出聲。
皇帝也是心中酸澀,眼眶微紅。
就在不久前,三皇子還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燒得渾身像只煮熟的蝦子,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氣,他們兩人心里都滿是絕望,覺得要失去這個兒子了。
可萬沒想到,事情就是這樣神奇。
皇甫昊居然挺了過來,不但褪了熱,還恢復了神智,認出了他們。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讓人歡喜的事嗎?
皇帝重重吐出一口氣,心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感。
三皇子并沒有清醒太久,畢竟他失血過多,雖然解了毒之后,熱度也褪了下去,但他身體虛弱之極,很快就合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