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兒也真是,今天是給峰兒治病的大日子,她卻還要出什么診!”曹氏忍不住抱怨。
“母親,您這話說得不對。”
林如峰忽然抬起頭來,安安靜靜的說道。
曹氏一愣:“怎么不對了?”
在她心里,沒有什么事情比給兒子治腿更大的事。
“她是個大夫,在她心里,只有病人,沒有親疏,我是她的病人,別的患者也是她的病人,只要是病人她就會治,母親,您放心吧,時辰到了,她會準時回來的。”
七天下來,林如峰心里對蘇輕眉的敵意已經收斂得差不多了。
雖然他還是幾乎不怎么和蘇輕眉說話,但是當時父母的面前,他已經不再總是一口一個鄉下丫頭的了。
曹氏點點頭,雖然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可她心里還是不舒服。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來了,來了!”管家人未到,聲先至。
林清田和曹氏同時心中一喜,站起身來,迎到門口。
“是眉兒回來了?”林清田沖口而出。
“不是表小姐,是龔、龔神醫來了!惫芗遗艿脷獯跤酢
他可記得上次龔神醫登門,老爺是如何隆重的迎接,所以一看到龔神醫下了馬車,他就忙不迭的進來報訊來了。
一聽是龔神醫,不是蘇輕眉,屋里的人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
曹氏馬上退回去,坐了下來,神色不愉的哼了一聲。
“他來干什么?看笑話么!”
她還記得上次龔神醫離開的時候曾經出言不遜,自然沒什么好臉色。
林清田卻比她多了一個心眼兒。
這龔神醫可是平時請都請不來的神醫,要是今天蘇輕眉給兒子治腿無效,少不得還要求到龔神醫的門上,所以能不得罪,就盡量不要得罪。
“婦人之見!”
他對曹氏喝斥了一句,便跟著管家出去迎接龔神醫去了。
雖然他心里也明鏡似的,龔神醫這次就上門來瞧笑話來了。
可明知道這樣,他還是十分恭敬的將龔神醫迎進了府里。
他們猜得沒錯,龔神醫的確是來看笑話來了。
他不但要看笑話,還要當面嘲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竟敢當著他的面前夸海口,吹牛皮!
那他就親眼來瞧瞧,她是怎么丟人現眼的。
本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絕不會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片子置這種閑氣,可偏偏近幾天京城里傳出了一股邪風。
這股邪風剛吹進他耳朵里的時候,他只是嗤之以鼻,完全不屑一顧。
可這股風卻越吹越烈,就連京城里除了他這龔氏藥鋪的第二大藥鋪的掌柜也驚動了,找到了他的門上。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是打哪兒冒出來了一家小醫館,居然打起了專治疑難雜癥的旗號。
本來這也不礙他們什么事。
行醫治病,大家各憑本事。
可這家小醫館的大夫卻放言出去說,只治療別的醫館治不好的病人。
這話聽在他們這些名揚于外的大夫耳中,不啻于一個大笑話。
但其實這并不好笑。
因為真的有人相信了這家小醫館的話,包括龔氏藥鋪的病人。
他們治龔氏藥鋪沒治好的病,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走進了那家小醫館。
然后,居然治好了!
不只是龔氏藥鋪的病人如此,京城第二大藥鋪的掌柜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這對病人而言,是喜事是好事,可是對他們這些有著神醫稱號的大夫而言,就等于是生生打他們的臉啊!
如果被人打臉打成了這樣,他們還不生氣,不上火,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便派人去打聽那小醫館是打哪冒出來的,坐館的是哪里來的大夫,弄不好是什么江湖騙子,要不這些號稱被治好的病人,全是那家小醫館找來的托兒!
打聽的結果,讓他們這些大夫全都驚掉了下巴。
那家小醫館叫什么如愿醫館,坐館問診的只有一名大夫,而那名大夫卻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
絕不超過二十歲!
這如何能讓人相信!
龔神醫不信,別的大夫也不信,他們還紛紛派了醫館或藥鋪里的學徒弟子,去那家醫館探聽虛實。
可那些學徒弟子一去就是一整天,回來后就是一臉著迷的表情,說起那位年輕姑娘診病的手法,病例,幾乎都是聞所未聞。
龔神醫的一名弟子回來說了一個病例之后,對那位姑娘的醫術贊不絕口,卻換來了其余弟子的一致白眼,以及龔神醫的一記冷哼。
不過這倒讓他想起一個人來。
就是他在林宅遇到的那個吹牛皮的少女!
會不會就是她呢?
所以十天之期一到,龔神醫就不請自來。
這少女的醫術究竟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神奇,他要親眼目睹。
如果她真的是個吹牛皮的騙子,那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她送到官府,治她一個坑蒙拐騙的罪名。
進了林如峰的書齋,龔神醫目光一掃,便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林如峰。
他的心更是穩穩的落了地。
“十天了,那位給林公子治病的姑娘呢?她不是親口說的,十天之后,林公子可以自行走路嗎?”龔神醫淡淡諷刺道。
林清田神色尷尬,支支吾吾,還沒想好要說什么,就聽到門口一個清亮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錯,等最后一次治療之后,龔神醫會看到你想看到的,不會讓您失望!
話音剛落,蘇輕眉面含微笑,走了進來。
她穿著月白色銀絲繡海棠花的上衫,湖水綠的長裙,蓮步輕移,恍如水上碧波,亭亭玉立。
一看到她,人人都覺得眼前一亮,好像整個房間都變得明亮了。
她氣定神閑,有種嫻雅溫柔的風姿,讓人一看到她,心就會不由變得安靜下來。
就連林如峰都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落在她的臉上。
“舅母,都準備好了嗎?”蘇輕眉沒有再理會龔神醫,甚至看都沒再看他一眼,就像根本沒他這個人一樣。
龔神醫從來沒被人這樣輕忽過,他心頭有氣,不過他還是按捺著沒有發作,冷哼一聲,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