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李恒景撐開沉重的眼皮,睜開雙眸的那一刻,已經(jīng)是深夜,李恒景茫然的在床上坐了起來,思緒涌動間,他無神的雙瞳終于漸漸清明,腦海中依舊回蕩著那簡單而又復(fù)雜的一句話,李恒景神情復(fù)雜喃喃自語:“皇兄,是秋水的支柱……”
正在這時,王傅走了進來,看到李恒景坐在了床上,一怔過后,王傅快步向著李恒景走去,神情焦急:“殿下您這是怎么了,據(jù)御醫(yī)診斷,您是心力憔悴才導(dǎo)致昏倒失去意識。”
“心力憔悴么……”
李恒景喃喃開口,而后神情有些黯淡,說道:“也算是心力憔悴了……”
“殿下,李恒源是個隱患,需早除之。”
王傅神情凝重的說道。
“王大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吧。”
李恒景一嘆氣,有氣無力的張口。
“什么?”
王傅一怔,然后皺著眉頭,語氣有些不悅:“殿下,不管李恒源對你說過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我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難道,你要讓我們之前做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嗎!”
“殿下,三思而后行,優(yōu)柔寡斷遲早要出禍端!”
李恒景微閉雙眸,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呼出,隨后睜開雙眼看著王傅,說道:“至少沒我同意,不要對恒源下手,也沒必要試探他……”
王傅看著李恒景,他眼中有著一抹堅定,片刻后,王傅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王大人,你先去吧,我有點累了。”
李恒景說完后就躺了下來。
王傅站在原地看了床上的李恒景片刻,然后微微搖了搖頭,就離開了。
躺在床上的李恒景咬著嘴唇閉著雙眸,淚水沿著臉頰向下滑落……
而另一邊,鎮(zhèn)國公府內(nèi),洛宇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腦海中回憶起了今天的一幕幕,在想起那同脈之血時,李恒源的反應(yīng),洛宇一時感慨萬分,他原先因為李恒源的決定對他有了些失望,但之后發(fā)生的事,洛宇細細想來其實也已經(jīng)明白了。
李恒源本身就是知道靖王所做過的那些事,之所以將同脈之血交給靖王,其實是因為李恒源想要靖王做些事情彌補之前的過錯,靖王那句謝謝顯然也是明白了李恒源的意思。
不過在洛宇道出危害時,李恒源直接果斷的把它攬到了自己身上,顯然是這等嚴重后果他不想要自己的兄長承受,尤其是那句“皇兄,是秋水的支柱”,這短短的八個字不斷的回蕩在洛宇腦海,他真不知道,這李恒源究竟是不是圣人轉(zhuǎn)世,又或者,這天下間又有誰能及得上他。
“現(xiàn)在看來,這李恒源,我還是太過小看了,就我前世所見,無一人及得上。”
洛宇微微搖了搖頭,靖王心力憔悴昏倒其實倒也是正常,不管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表現(xiàn)還是在皇帝寢宮的動作抑或者之前,靖王心軟重親情顯然不假,尤其是對待這個二弟,顯然有別樣的感情。就算靖王又悔過之心,不過,有王傅在,這條路靖王必須硬著頭皮走下來。明日,還要進宮一趟,去看看三皇子,這三皇子這件事也該解決了。
夜已深,不過洛宇并沒有睡,而是開始了作畫,這些畫明天要派上用場。
次日,洛宇換了一套純白的衣服,帶上了面具,正好絕配,不過他并沒有從鎮(zhèn)國公府出來,而是趁著天剛亮就離開了鎮(zhèn)國公府,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把衣服面具都換了,待到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叫了一輛馬車駛向皇宮了。
來到皇宮門前,依舊是那八名畫師境的護衛(wèi),洛宇下了車,在八人驚愕的目光中拿出了暗金令,畫之力侵入其中,暗金色的煙霧縈繞令牌周圍,而后就直接收回。
八人一怔,夜影部首座的位置一直是由鎮(zhèn)國公擔(dān)任,但是此刻看著這人的打扮,八人想起了一個傳聞,腦海中都是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無面人!
“大人,請……”
想起面前這人種種手段,八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趕忙恭敬的開口。洛宇面具下,不由苦笑,自己前世留下了一個畫圣之名,不想這一世,卻還要借由一副面具塑造另一個名,名一錢不值,卻又無比沉重。
洛宇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直接來到了三皇子的宮殿內(nèi),沒有廢話,來到守衛(wèi)面前直接拿出暗金令,和之前的步驟一般無二。
進入宮殿后,洛宇耳邊依舊是傳來那股雜亂的聲音,洛宇徑直來到那個房間,李恒傲看到這身打扮的怪人后,哭哭鬧鬧的后面退去。
洛宇并沒有再向前走去,他依靠強大的神識能夠感覺到從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開始,這個房間就好似驟然冷了下來,洛宇右手手指輕輕從納戒中一滑,剎那間,三幅畫卷直接迸發(fā)而出,漂浮在洛宇頭頂,而也就在這一刻,洛宇明顯能夠感受到周圍的氣氛都是壓抑了不少,甚至有著殺氣彌漫。
“你們已經(jīng)沒有機會出手了……”
洛宇輕聲喃喃間,控制著畫之力首先侵入第一幅畫卷內(nèi),而后是第二幅,第三幅,三幅畫卷接連閃耀起橙色的光芒,這一切都只是發(fā)生在一瞬間,下一刻,只見有著咚咚聲響起,數(shù)道身影砸到了地面,落在了洛宇眼前。
一,二,三,四,五,六,一共是六道身穿黑衣的身影,一個都不少!洛宇收斂目光,緊緊盯著李恒傲。李恒傲在掃到這些身影時,雙眸猛然收縮起來,看向面前這道奇怪著裝的身影。
“兩個中境大畫師,四個下境大畫師,手筆蠻大的。”
洛宇看向李恒傲,說道:“殿下,不必再裝了。”
“你……是誰?”
李恒傲雖然身上依舊襤褸,但是渾身散發(fā)的氣勢卻依然不同,這一瞬間,殺戮之氣便暴露無遺。
“你我之前見過面。”
洛宇緩緩說道:“夜影部,首座,無面人。”
“見過面?”
李恒傲一愣,而后思緒涌動間,回想起了之前那個人,微皺眉頭說道:“鬼?”
洛宇點了點頭,然后問道:“殿下,現(xiàn)在能告訴我到底是不是皇帝陛下關(guān)的你呢?”
李恒傲沉吟了一會,然后緩緩開口:“靖王!”
洛宇雙眸收縮,他大概也是明白了,而后繼續(xù)說道:“二皇子回來了。”
“二皇兄回來?”
李恒傲一怔。
洛宇緩緩說道:“二皇子昨天剛回來,想必最近就會來看你,暫時我還不能讓你離開此地,不過今日之后殿下你也就不必再裝瘋了,而且不日陛下就會醒來,到時候殿下你也就可以出來了。”
“多謝。”
李恒傲此時忽然渾身一萎,兩行熱淚不覺奪眶而出,他似有許多話,忍了多年的許多話在腦子里翻滾、擁堵,此時卻在一位根本不認識的無面人面前,即將結(jié)束囚徒生涯。長久的暗無天日,與即將到來的日光,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一句“謝謝”也許并非他想說的,可是他該說什么?也只能如此說了。
“對了,陛下痊愈時,想必殿下你也就出來了,殿下被關(guān)押深宮的事陛下也一定會知道,到時一定會宣你,殿下只需實話實說就好,切記多余的一句也不要提,畫蛇添足這個道理殿下一定懂吧。”
之后,洛宇給李恒傲說了說現(xiàn)在局勢什么的,而后兩人再談了談,洛宇就出去了。
出來后,洛宇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金鑾殿,此時正是上朝期間,洛宇剛到金鑾殿的臺階下,就被公公攔了下來,洛宇沒有多說,直接拿出暗金夜影令牌,暗金煙霧縈繞間,公公一怔后就高聲喊道:“夜影部,首座到!”
“夜影部,首座,到!”
接連四聲,聲音這才落下,朝中眾人都是一愣,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了鎮(zhèn)國公身上,而后只見一道身著異裝的人影從殿外緩緩走了進來。
“微臣見過靖王殿下。”
洛宇的聲音經(jīng)過了特殊變化,所以絲毫不擔(dān)心被熟悉的人聽出來。
“這人是誰啊,怎么沒有見過?”
“夜影部首座不是鎮(zhèn)國公嗎?”
“聽說夜影部已經(jīng)易主了,現(xiàn)任首座據(jù)說是叫無面人。”
“難道此人就是無面人?”
一時間,眾大臣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身處朝堂之上,首座大人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要知道這可是對靖王殿下的不敬。”
王傅看向洛宇,一笑,不過這笑容卻是有些陰險。
“恕微臣難以從命,不過想必靖王殿下也不會在意這等小事。”
被面具擋著,眾人看不出洛宇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靖王微皺眉頭,而后微微一笑:“首座大人的手段本王也略有耳聞,真可謂不走尋常路啊。”
“殿下過獎了,身處龍?zhí)痘⒀ǎ缛舨环雌涞蓝校衷跄芙档米↓埢⒛兀拷袢眨⒊加衷跄苷驹诘钕旅媲澳兀俊?
洛宇語氣輕松,絲毫沒有任何緊張。
“哈哈。”
靖王大笑一聲,然后繼續(xù)說道:“不知首座大人,夜影部今后怎么打算呢?”
“自然是整頓朝風(fēng),國風(fēng)了,這本就是夜影部的職責(zé),不是嗎?”
洛宇也是一笑,反問道。
靖王微微一怔,王傅接著說道:“自然是,不過首座大人恐怕會遇到很多難題,但是不管如何,都是同朝為臣,如若需要老臣幫忙,首座大人盡管說。”
“那倒是先謝過丞相大人了。”
洛宇一笑,暗道這就開始拋出橄欖枝了,不過之后洛宇話鋒一變:“不過,我想,應(yīng)該沒有這個機會,本座能夠應(yīng)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