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眾人在驚訝之余,內心隱隱生出了恐慌之感。
芊芊公主聞言更是大感憤怒,她不知道背后的指使者究竟是何人,但卻知道這件事肯定和宰相王傅有關,若是等自己回到國都之后,定要治他的罪。
那國都畫者的一番話,使得洛家眾人心境大亂。
可這時候洛建威卻站了出來,大聲說道:“一派胡言!軍隊又豈是你說調就調的?就算你家主子在朝廷權勢熏天,那也只是朝權,軍方又豈會聽從他的號令?你以為說出這些惑亂人心的話,就能免除一死了?告訴你,休想!”
那畫者笑道:“你以為這一切真有你所想的那么簡單嗎?那你就繼續保持你這天真的想法吧,反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所說的是真是假了。”
洛建威當然不會完全相信他的話,但也不會完全不信,雖說宰相沒有軍權,但以宰相的權勢,想要拉攏一個領軍大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之所以那樣說,只是為了安定人心罷了,他作為洛家的靈魂支柱人物,在這種時刻必須起到鎮定軍心的作用,否則別說是軍隊了,恐怕連眼前的官兵和王家都抵擋不了。
洛建威大吼道:“洛家族人聽令!不管前方有怎樣的強敵,我們都不能輕言放棄,先祖們連整座洛城都打下來了,難道我們連小小的府衙都守不住嗎?若是敗了,有何顏面去面對泉下的祖輩?今后如何向后世交代今天的歷史?”
洛建威說完后深吸了口氣,用更為洪亮地聲音說道:“為了洛族的榮耀!給我殺!”
他的話語傳遍了整個洛府內外,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然后給予了震徹天地般的回應。
“為了榮耀!殺!”
之前洛宇在戰斗的時候,心里想著自己背負著家族的存亡和友人的情誼,但此刻聽到父親的話,他才知道父親肩上的擔子比自己要重得多了。
他所背負的不僅僅是洛族的現在,還有往前數百年的家族歷史,往后數百年的延續,偌大的洛族就像是一座穿越古今未來的大山一般,落在他的肩頭,他是毋庸置疑的頂梁支柱,所以他必須要站著,必須站出來要鼓舞眾人。
這番振奮人心的喊話令洛宇也是深受鼓舞,即便是芊芊公主聽了,也感到有些熱血沸騰起來,她雖然和洛家沒有太大的關系,但她身為公主殿下,心懷家國,覺得秋水國內有這樣的家族,乃是一件值得驕傲的幸事。
而到了這樣的地步,芊芊公主覺得不能再隱藏自己的身份了,必須站出去說些什么,但她還是再一次被洛宇給拉住了。
芊芊公主道:“你不要阻止我,王傅之所以會如此膽大妄為,背后肯定有我皇族的人支持,這是我皇家惹出的禍事,必須由我來承擔!”
洛宇道:“你以為那些畫者不知道你的身份?他們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就肯定不會再顧及你的身份了,你站出來說話不但沒有太大的作用,甚至可能還會成為他們的攻擊目標!”
芊芊公主心頭一震,眉頭緊皺了起來,她不知道這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誰,卻沒想到對方連自己的安危都能不在乎。
洛宇嘆了口氣,心想芊芊公主始終還是個小女孩,不應該承擔這樣的心里負擔,也不該卷入這樣的事情中來。于是溫和地道:“留在我身邊吧,我還需要你的幫助。”
芊芊公主咬著下唇,猶豫徘徊片刻后,還是信了洛宇的話,沒有去做些沖動的事情。
在吵雜紛亂的環境下,沒有人在意他們之間對話,就連洛建威都到前方去參戰去了。
洛家族人受到鼓舞之后,軍心大振,開始對官兵們展開猛烈襲擊。
那些官兵們沒有一個足以支撐他們不懈戰斗的信念,遇到那些不要命的洛家人,只有節節敗退的份。
而就在這時,一個洛族之人飛快跑來傳信道:“家主,王家的人馬趕到了,現在正外圍對我們進行圍攻!”
洛建威眼神一凝,道:“給我牽匹馬來,我去前面會會王家的人!”
洛宇知道洛建威也已經身負重傷了,見狀不由喊道:“父親,你……”
那人很快就牽來了一匹馬,洛建威立馬跨了上去,說道:“孩兒放心,為父這么多年的城主,可不是白當的。他們王家想和這邊的官兵來個里應外合,這種低級的戰術根本不足為懼,待我去排兵布陣,破了他們的詭計!”
若是論畫道戰斗,洛宇的確比洛建威要強上不少,但這種調兵遣將的大規模集體作戰,他卻遠遠不如洛建威,即便前世身為畫圣,他也是一個人消遙自在,從沒有進行過什么戰術指揮,所以現在聽到洛建威的話,他也是無從反駁,只好拱手道:“父親注意安全!”
洛建威點頭,說道:“你母親他們還在家族后堂,這里就交給你了,洛侍衛長和家族的長老他們都會配合你的。”
“父親放心,我一定死守此處!”
而后,洛建威雙腳猛然一夾馬肚,便朝著外面狂奔了過去。
那幾個國都畫者想要上前阻止,卻被洛家族人拼命抵擋了下來,由于實力的差距,有幾個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芊芊公主忽然從戒指中取出了幾枚金黃色的丹藥,遞給洛宇,道:“這是皇家御用的療傷丹藥,現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洛宇看了芊芊公主一眼,也沒有推脫,一把抓過丹藥放進了嘴里,不過最后還是留下了兩枚,說道:“你的傷勢也不輕。”
現在的洛宇沒有任何戰斗能力,只好在洛族人的掩護下,躲到較為后方的地方去,一面是為了盡快恢復身體,一面也是為了死守在那里,因為他后面還有很多洛府的婦孺老人,絕不能讓敵人靠近一步。
芊芊公主陪在他的身邊,也是在盡量地打坐恢復畫之力。
其他方位的戰斗,洛宇并不清楚,但相信有了父親的指揮作戰,情況也不會太糟糕,可這邊的戰況,就有些不容樂觀了。
那幾個來自國都的戰者實力強悍,洛族的畫者將他們牽制了一段時間,卻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開始顯露出了敗狀來。
其中一個畫者注意到了洛宇的情況,道:“你可是我們這次行動的重要誅殺目標之一,哪能讓你在那里安心調息?”
言罷,那畫者就從遠處朝洛宇沖殺了過來。
便在此時,側面飛來一個巨大的石拳,那畫者猝不及防,直接被轟飛了開來。
下一刻,便是趙承武背著洛傾城躍過院墻,來到了洛宇身邊。
洛宇和芊芊公主見狀一驚,連忙起身接應,這才發現洛傾城正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而趙承武也是遍體鱗傷。
洛宇探了探洛傾城的鼻息,連忙從自己的戒指中取出幾枚丹藥給她服下,雖不及皇家御藥那么強效,但也能讓她的傷勢緩和一些。
趙承武一臉愧疚地道:“洛兄,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傾城。”
洛宇了解趙承武的性格,也知道他對洛傾城有所情愫,所以這番狀況也絕不是他所想看到的,他們那邊的戰斗,想必也是極為慘烈。
“趙兄不要說這種話,我相信你肯定已經盡力了,對了,你家的那位車夫呢?”
趙承武神情低落地道:“他為了救我……犧牲了。”
洛宇心頭一震,他注意到趙承武并沒有用“死”字,而是用“犧牲”二字,但這樣的字眼對于這里的所有人來說,都顯得太過沉重和殘酷了。
這里本不是戰場,卻因為靖王他們的奪權欲望,活生生地變成了戰場,不止是趙家的那個車夫,還有很多洛族人,很多洛城官兵,都成了奪嫡之爭的犧牲品。
趙承武咬牙切齒地道:“我一定要讓他們不得好死!”
洛宇也是神情凝重地道:“這個不用趙兄你說,他們都必須死!”
趙承武剛剛從另一邊戰場回來,不清楚這邊的情況,便向洛宇詢問了起來,片刻后,他雙眉一揚,驚訝地道:“什么?他們竟敢調動官府的官兵來圍剿?”
“不止如此,那些家伙還說之后會有軍隊來鎮壓。”
趙承武大怒,喝道:“真是無法無天!他們真以為皇帝陛下昏迷不醒,這國家就是他們的了?”
洛宇道:“但就目前而言,他們的確掌控了整個局勢。”
趙承武輕哼一聲,道:“未必!他們麾下的客卿強者我沒辦法,但如果是官府官兵的話,就不見得了!”
洛宇大惑不解,問道:“難道趙兄你有什么辦法?”
趙承武道:“早在很久以前,我父親和王傅開始敵對的時候,他就開始注意王傅的一舉一動了,包括這洛城的王家支族……”
洛宇一驚,看向趙承武道:“這次趙兄執意和我回洛城,難道……”
趙承武點頭,然后從自己的戒指中掏出了一面令牌,走到外面,放聲大喝道:“夜影部‘天級’長官在此!部下成員速速現身,前來聽令!”
洛宇恍然大悟,夜影部專門調查機密之事,甚至有監控朝廷官員的權力,在朝中各處都布有臥底眼線,王傅作為鎮國公的死對頭,又怎么可能會被放過?顯然,在這洛城官衙之中,也藏有夜影部的軍方高手!
想到此,洛宇不禁心中一愣。趙承武這個舉動顯然也是謀劃好的,這樣的安排一方面使得王家的計劃得以從他們自己的口中道出,一旦王家失敗,則罪名坐實;另一方面,夜影部這次的對王家的“斬首行動”更是顯示鎮國公的朝中實力的冰山一角,這實實在在是對所有秋水國大家族的警示。那么趙承武這個人背后的故事,我洛宇竟然絲毫沒有在意過!天下哪有毫無立場的幫助?我對于他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今后恐怕需要細細品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