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華此時已經(jīng)是六十歲的光景了, 但是在這個年輕人的氣場壓制之下愣是一句話不敢再多說, 他一邊盯著青龍山里的風(fēng)云詭變, 一邊在腦子里思索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這天下玄門之人眾多劉元華自知不可能人人都認(rèn)識, 但是能稱得上是“得道高人”的劉元華自認(rèn)還是應(yīng)該有點印象, 可是這個年輕人劉元華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劉元華不禁想, 莫非他是龍虎武當(dāng)正宗走出來的天才青年? 亦或者是朝廷欽天監(jiān)新雕琢出來的璞玉? 這個想法很快就劉元華給否決了, 因為這個少年的行事風(fēng)格和整個人的氣質(zhì)跟這些名門正派相差甚遠(yuǎn)。
劉元華在思索, 這個年輕人也沒有絲毫跨過石碑的意思,倆人就這么默默的看著青龍山里的異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劉元華忽然看到一只渾身赤黑卻擁有兩只在夜色中赤紅眼睛的猴子從那青龍山的縱深之處狂奔而出, 這個東西正是那只年輕人口中從小吃實心肉的猴子, 那猴子快速的跑出青龍山跳到了年輕人的肩膀上。
而青龍山所有的異變都在這一時刻風(fēng)平浪靜。
劉元華死死的盯著那只猴子。
他在想這只猴子會不會跟王大頭的那頭名叫黑虎的獵犬一樣逃出青龍山就一命嗚呼,肚子里的內(nèi)臟都莫名其妙的消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那個年輕人張開了手, 劉元華看到那個年輕人手上竟然是一只碩大的壁虎,那個年輕人捏起壁虎放在了猴子的嘴巴邊上, 而那只猴子看了一眼,之后伸出了舌頭一下子把壁虎給卷進(jìn)了嘴巴里。
壁虎位列無毒,生食而無毒, 但是壁虎的尿液卻有化骨之毒,曾有人喝隔夜茶,茶之中有夜晚壁虎的尿液,此人喝了之后整個人便化為一灘膿水, 劉元華雖然不知這件事的真假, 但是他無比的好奇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年輕人給猴子喂一只活的壁虎到底是何意, 對此這個年輕人自然不會給他解釋, 他也不敢多問, 也就沒過多久, 那猴子忽然掙扎了起來,并且發(fā)出一聲聲的慘叫, 它跳下了年輕人的身子在地上不住的打起了滾, 猴子本身就是非常像人的東西, 他一邊打滾一邊拍打著自己的肚子,似乎自己的肚子十分疼痛。
“小先生, 這壁虎乃是劇毒之物, 就算你這只猴子頗有靈性, 生食壁虎怕是已經(jīng)中毒了。” 劉元華不由擔(dān)心的看著年輕人說道。
“無妨。”年輕人道。
年輕人都這么說了, 劉元華自然也不能再說什么,畢竟這猴子也不是自己的, 看著猴子在地上痛苦的打滾, 劉元華幾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個猴子的結(jié)局, 這也讓他越發(fā)的無法看透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這只猴子既然已經(jīng)活著出了青龍山, 為何要毒死它? 又為何偏偏選用的是毒性并不算強(qiáng)的壁虎?
時間似乎總能給人答案。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這個年輕人蹲在地上, 抓住了那只已經(jīng)虛弱不堪的猴子, 他一只手提起猴子的兩只腳,另一只手伸出兩根手指, 如同推拿一樣的在猴子的后背上從下到上慢慢的推,直到那兩根手指到達(dá)了猴子的天靈蓋上, 這個年輕人忽然的一用力,他竟然用兩根手指活生生的把那個猴子的天靈蓋給掀了起來。 那猴子吃痛之下發(fā)出一聲劇烈的嘶鳴,身體不住的掙扎顫抖卻也無濟(jì)于事, 它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主人, 眼睛里似乎帶著無比的恐懼,不甘和不解。
劉元華也是被嚇的渾身一顫,一身雞皮疙瘩起遍了他的全身, 他只感覺頭皮一陣發(fā)緊, 好像這個年輕人撬起的不是猴子的天靈蓋而是自己的一般。
“先生, 您這是?” 劉元華問道。
那年輕人沒有回答劉元華,待那猴子氣機(jī)斷絕之后, 年輕人把手伸進(jìn)了猴子的腦袋里, 之后抓住了一個血紅琥珀色的珠子出來, 這珠子看起來晶瑩剔透十分漂亮, 年輕人放在手中把玩了幾下, 那珠子質(zhì)地似乎并不堅硬還會隨著年輕人的手而改變形狀。
“好看嗎?” 年輕人問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沒有看劉元華, 但是此時四周空曠無人除了對他說還會是對誰? 劉元華只能 忍著惡心和恐懼點頭道:“看起來倒是挺喜人。”
年輕人輕輕笑了笑, 之后他抓起珠子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隨著喉嚨的滾動竟是活生生的把這顆珠子給吞進(jìn)了腹中。
在劉元華的目瞪口呆之下, 這個年輕人開始發(fā)生了變化,最開始變化的是眼睛, 他的眼睛變成了如同那只猴子一樣的赤紅, 接著便是他的皮膚, 鮮艷的血色快速的蔓延到了年輕人的全身。 片刻之后, 那股血色開始消失, 直到年輕人呼出了一口濁氣, 一切恢復(fù)了正常, 唯一的變化就是本來一臉蒼白之色的年輕人在變化之后臉色變的紅潤了起來。 仿若是大病了的他吃了一粒靈丹妙藥讓自己起死回生了一般。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劉元華也不知道也不敢問。
而這時候, 年輕人走到了劉元華的身邊道:“ 劉元華, 你就這么相信劉伯溫?”
“先生這是何意?!” 劉元華大驚道。
“沒有什么意思,隨口一說罷了, 今天晚上的這件事, 如果你泄漏出去的半個字, 我便滅你劉家滿門。” 年輕人說道。
說完, 年輕人悄然的離去,只留下了愣在當(dāng)場的劉元華,眼見著那個年輕人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一片夜色當(dāng)中, 劉元華苦笑搖頭回到了家中。
以劉元華的腦子, 自然是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意思,劉元華自己又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 那個時候的劉元華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退路, 他不甘心屈居人后, 又覬覦那一代的榮華,這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場豪賭!
“這個年輕人出現(xiàn)就為了告訴劉元華一句這個? 挑撥一下他與劉伯溫的關(guān)系? 這對那個年輕人有什么好處呢? 而且他既然不想這件事讓劉元華傳出去, 要知道只有死人的嘴是最可靠的, 他為何不殺了劉元華而是單純的警告?” 我問劉青山道。
這個年輕人不僅讓當(dāng)時的劉元華無比的好奇, 連這個聽“故事”的我對他都有了濃厚的興趣。 似乎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就寫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謎”字一樣。
劉青山看著我道:“你能想到的, 先祖也都想到了, 后來先祖就琢磨著, 這個不知道何門何派姓甚名誰的年輕人肯定是帶給自己某些信息, 絕對不局限于挑撥關(guān)系, 而恰巧在這個時候,先祖因為早年游歷天下的時候吃了很多苦身體落了很多的隱疾,年輕的時候倒是不影響什么, 歲數(shù)大了這些病就成了問題, 先祖自知時日無多, 雖然說生老病死無可抗拒的輪回, 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先祖也不由的對死有了畏懼, 不僅先祖如此, 那些年邁的玄門中人拼死進(jìn)青龍山可并非是因為怕死, 恰恰是他們也怕死想要破而后立罷了, 所以在這時候先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八千, 以你的聰明你猜猜看先祖做了什么。”
我皺起了眉頭道:“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他也進(jìn)了青龍山殊死一搏, 但是再一想那么多玄門前輩都因此而死了, 以你家先祖劉元華的性格絕對不會做這樣的無用功, 所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他是模仿了那個年輕人的手段, 養(yǎng)了一只猴子?”
“八千你果真聰明! 沒錯, 先祖想起那個年輕人吞了那顆珠子之后的一些變化, 再想起那個年輕人的所作所為, 所以他花了很大的力氣從峨眉山找了一只黑色的小猴子,用死人肉從小喂養(yǎng), 之后更是用同樣的方式, 取得了那猴子腦袋中的一顆琥珀珠子, 先祖在筆記中記載那個東西是類似于傳說中道家修煉出來的內(nèi)丹一樣的存在。 做好了這一切,先祖封存了自己的筆記, 闊別了家鄉(xiāng)找到了一個清凈的地方, 吞下了那顆珠子。” 劉青山道。
我其實理解劉元華那時候的所作所為, 他的一生其實是悲壯的,在他遲暮的時候, 他不僅不舍得死, 更多的是想找到一切的真相, 所以他這么做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換做是我的話我估計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問道:“那后來呢, 他怎么樣?”
“結(jié)果重要嗎?” 劉青山苦笑道。
“重要。” 我道。
“我其實也知道重要, 正因為重要我才會跟你講這么多, 但是在告訴你結(jié)果之前, 我想先給你講另外一段故事, 你別著急, 你肯定非常想聽這段故事, 因為這段故事里有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一些真相, 比如說袁天道為何不過長江, 又比如說蓋九幽和江南劉瞎子, 最重要的是, 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那個照片里跟你長的一摸一樣的人嗎?” 劉青山道。
“這些跟那個結(jié)果有關(guān)系嗎?” 我問道。
“當(dāng)然有。” 劉青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