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消失漸漸消失在眼簾,蕭天絕再也撐不住頹然倒地,暗紅的血從他的七竅源源不斷流出。
他仿佛感覺不到疼,只是怔怔地看著許長安消失的背影。
“長安。”
他低聲呢喃。
他真的好想永遠霸占她,可他沒有時間了啊。
只有一天。
他想將所有的幸福與美好都獻于他的姑娘。
那是他最愛的姑娘。
最愛的許長安啊。
許你一世長安,可那個良人不會是我了。
好痛,好悔。
……
天剛破曉,新帝突然大婚娶后的消息傳遍京城每一處角落。
天下震驚,新帝不是對容貴妃一往情深嗎?
怎么會突然封后?
蕭天絕時日不多,他卻強撐著下令,讓禮部連夜趕制嫁衣,連夜將許長安的名字列入宗譜,做為他的妻,他的后。
這一切,太趕太急,可禮部的人不敢有一字怨言。
因為,蕭天絕是個暴君,他說:“做不到,滿門斬!”
短短六個字,讓禮部全部的人提起十二顆心準備這場大婚,無一人敢懈怠。
這可是身系他們全部性命的血色大婚啊!
一夜哪里能弄出像樣的封后大典,所有繁復儀式皆從簡,這幫自喻孔孟之道的迂腐之人也不敢再妄議,什么禮不可廢,什么禮制高于一切。
一夜緊張忙碌,總算能草草做出個樣子來。
銅鏡前。
許長安撐著腦袋任由宮女在她身上捯飭,三千青絲被高高盤起,如花嬌艷抹了一層又一層的胭脂,那抹殷紅刺目的妖冶,紅唇妖嬈似血。
她美的驚心動魄,美的令人不敢仰望。
可她眼里的清絕冷色教人寒到了心里。
這哪里像是待嫁嬌羞的新娘子,分明是欲拿刀手刃仇人的敵人啊。
沉甸甸的鳳冠壓著她脖子都直不起來,她上次成親時,竟覺得這玩意兒好看的很,絲毫不覺得受累,可現在卻有一種狠狠砸碎它的沖動。
她告誡自己,此生不會再為蕭天絕披上嫁衣,可她為了家人,不得不妥協。
沒關系,只此一次。
對他的這次妥協,也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她掩袖,偷偷藏了一把匕首。
時間緊迫,封后大典直接舍去了祭天祭地祭祖宗這些復雜的流程,只專注于帝后叩拜等儀式。
而蕭天絕娶許長安的婚事,并未在宮中舉行,而是郊外的十里桃林。
火紅的嫁衣,血色的桃花,交相輝映,襯出世間最美妙的風景。
許長安掌心微濕,眼前的紅色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但撲鼻的桃花香襲來,她忍不住頭腦一空。
溫潤少年的承諾似從古老的天邊飄來。
“待我江山初定,天下太平,你便嫁與我可好?”
一襲輕紗遮面的少女,嬌羞低頭。
“好,待到十里桃花盛開,我便嫁與君。”
那時的他們,以為彼此承諾,便是永遠。
卻不通曉世事變化,滄桑海田,物是人非。
什么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都是鬼話,只是那些才子佳人向往而不得的愛情。
天地未枯,山海長存,可他依舊為了一個洛婉容與她決裂。
那些隨風而逝的誓言,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經不起世事的考驗。
人心吶,情人吶,是這世上最難捉摸的東西。
就像是此刻的蕭天絕,他怎么也看不懂她了。
許長安抬起素手,想要掀開頭巾一角,看看蕭天絕的神色,可手剛抬起就落入一個溫熱的掌心,他粗糲的指傅帶著薄繭,刮過她柔軟的小手,微癢。
“此時掀蓋頭,不吉利。”
蕭天絕喑啞微弱的嗓音落在她耳畔,酥酥麻麻的,她的腦袋愈發昏沉。
她想說,不吉利最好。
可最終,她什么都沒說。
她微微縮緊拳頭,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只是為了家人才會忍耐,如果不是父兄仍舊陷入囹圄,她怎會委屈求全?
可她哪里知道,許家的人早就被放了。
此刻,正在焦灼的等待她歸去。
他握著她的手,漫步桃花林,暗香浮動中,她的心竟奇跡般的安靜平和,她的手微縮,握了握他的手。
蕭天絕渾身一僵。
“長安,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十里桃花,他許下諾言,可許長安已經不相信了。
她只是淺淺地勾了勾唇角,“嗯,今天一日而已!蕭天絕,你不能食言!”
這是他最心愛的姑娘啊。
他怎么會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