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只有八匹神駿非凡的雙翼大馬的蹄聲單調(diào)地響在虛空。馬車?yán)锏凝埻襻,雨陌小仙兒都沒有說話,但都睜著眼睛,并不曾睡去。
雨陌這個小丫頭單純,怎么看都沒有不妥之處,但神釣對有些疑問不能釋懷,自然對她就有了戒備。至于小仙兒,神釣居然有看不透的感覺。可是又探測不到小仙兒哪里不對。
花蕊夫人不在了,龍威心中悵然若失,目光透過車窗,呆呆地望著浩瀚而又深不可測的夜空,久久不動。
“少主,既然睡不著,老奴給你說說過往如何?關(guān)于老奴,關(guān)于花蕊……”神釣的傳音讓龍威回過神來,他看向神釣,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點頭。神釣既然以傳音的方式交流,龍威明白他們的談話,神釣是不希望有第二個人聽見。
現(xiàn)在神釣的情緒貌似很穩(wěn)定,并沒有沉溺在花蕊夫人隕落的悲傷里。龍威卻知道,神釣只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在他心中永遠(yuǎn)會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充滿了疼痛和傷感,他要刻意回避,不敢去觸碰。
但現(xiàn)在,神釣需要傾訴,像一個老娘們那么喋喋不休,把快樂的和不快樂的,統(tǒng)統(tǒng)說出來……
龍威則樂于聆聽,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世,目前也就神釣和花蕊夫人是他最熟識的人了,所以對他們的過往充滿了興趣。
神釣的眸子變得深邃起來,他開始傳音娓娓道來:“那是一個明媚的早晨……”
那是一個明媚的早晨,英氣勃發(fā)的神釣正在喝酒,喝煙雨城的酒。他現(xiàn)在坐在一塊小山也似的大青石上面,等一個人。就這樣等著,已經(jīng)是第十二天了。
神釣是獨孤王司徒天歌的護(hù)法,如今獨孤王城在司徒天歌的帶領(lǐng)下快速崛起。才三十幾歲的神釣前途無量。
唰,天空里突兀地出現(xiàn)無數(shù)花瓣,紛紛揚揚,好像各種顏色的彩蝶翩飛,花瓣的芬芳令人陶醉。
“來了!”神釣心跳加速,起身期待地翹首凝望天空。那個讓他等了十二天的人終于出現(xiàn)在天際。
那是一個美得不像話的女子,被花瓣繚繞著,直奔神釣而來。
“呔,年輕人,你在這里等了十二天,卻是為了什么事情?”女子的態(tài)度并不友好,但也無惡意,就那么恬淡的問道。
神釣一陣慌亂,隨著女子的接近,那種美讓他窒息,支吾了一陣后,神釣說道:“聽說這里有一株得道的彼岸花精,我要與她大戰(zhàn)……并收了她。”他飛舞拳頭,本來想表現(xiàn)出昂揚斗志,可到末了,已經(jīng)明顯底氣不足。
女子巧笑嫣然,如同綻放的絕世花朵,她笑道:“哦,你倒是蚊子打哈欠,口氣不小。那么我問你,你認(rèn)識那個花精嗎?”
神釣搖頭:“不認(rèn)識,聽說在這里等會等到。姑娘怎么會在這里呢?”
女子明眸皓齒,立在那里風(fēng)姿綽約,好比臨塵的九天仙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把神釣迷得五迷三道,有些找不到北了。打死他都不會認(rèn)為眼前的女子是那個花精。
精怪者,該魅惑妖邪才對,與眼前女子實在沒有可比性。
女子卻是微笑道:“聽說那個花精很是厲害,看你年紀(jì)不大,說不定打不過她呢。再說她非常漂亮,你忍心出手傷她嗎?最主要的,是她從未殺生,是個好花精,你是以什么理由動手呢?”
神釣一時張口結(jié)舌,窘得滿臉通紅,半天才道:“這個……那個……”
女子噗嗤一聲笑了,道:“還有,你剛剛說,要把那個花精收了,是什么意思?”
神釣不好意思起來,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意思就是打敗她,讓她成為我的道侶,按世俗的說法,就是讓她成為我的老婆!
女子突然羞紅了臉蛋,啐了一口:“你想得倒美!
神釣還沒有回過味來,傻傻的道:“說不定她能夠看上我呢!
女子終于沉不住氣了:“我見過花精,和我長得一模一樣。要不,我們比試比試!
神釣頭搖的撥浪鼓也似,連連道:“不行,不行……”
至此,女子方才冷笑一聲,道:“我就是那個花精,看招!”錚錚錚!翩飛在空間的那些花瓣發(fā)出金屬錚鳴,冷冽的切割力頓時彌漫開來,要把神釣籠罩。
“什,什么?”神釣驚慌失措的叫道。他來不及出手,便被花瓣密密麻麻籠罩。“啊,哼,哎呦……”神釣吃痛的叫聲陸續(xù)傳出,想必正受到慘絕人寰的對待。
片刻后,籠罩神釣的花瓣散開,露出神釣的身影。他衣裳破爛,一身血跡斑斑,論傷口,不知有幾百幾千道,不過仗著他皮糙肉厚,加之修為不弱,也就僅只皮外傷而已。
女子好整以暇,玩味的看著神釣,笑道:“現(xiàn)在,你還想收我不?”
神釣一副齜牙咧嘴的痛苦模樣,卻大笑道:“想!我現(xiàn)在更加想!”
女子嬌咤一聲,砰地把神釣拍飛出去,神釣灰頭土臉要爬起來的時候,傳來女子的話:“既然這樣,我就給你一次機(jī)會,你什么時候打贏我,我就什么時候跟你走。”
神釣立刻打了雞血一般蹦起來:“好,一言為定!”
…………………………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天又一天,一月復(fù)一月,一年接一年,神釣每次自己感到修為有所長進(jìn),便去與那個花精拼殺一場,但結(jié)果是次次大敗。
神釣沒有放棄,那個美得不像話的女子,實力比他強(qiáng),還是個花精,但心地善良,他每次在美夢里都夢見她成了自己的新娘,為此也不知笑醒了多少次。
就這樣,直到第六個年頭,神釣以沒有魚線的魚竿破了女子的花瓣。那時,無數(shù)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在地面堆積起厚厚一層。神釣揚起魚竿,得意地對女子道:“怎么樣?愿賭服輸吧!
女子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她點點頭,跟著神釣就去了獨孤王城……
故事說到這,神釣停頓了下來,龍威急迫的想知道他們后來的故事,卻又不好開口問。只得耐著性子等待。
許久,神釣微不可查地輕嘆一聲,對龍威傳音道:“到了獨孤王城后,我們并肩對敵,配合默契,出雙入對,就似一對璧人。但花蕊有一個秘密,因為那個秘密我們相愛卻不能成為道侶,那個秘密就是彼岸花詛咒!
“詛咒在花蕊身上與生俱來,不可磨滅,只要她動了真情,詛咒就會慢慢復(fù)蘇,其實詛咒的傷害在她體內(nèi)開始已久,只是她修為已經(jīng)達(dá)到戰(zhàn)仙境,尚可強(qiáng)行壓制,但這次她面對輪回之力的時候,詛咒破開她的壓制,加上輪回之力侵入,便有了我們不愿看到的結(jié)果。”
“所以,仔細(xì)想想,我們不要太悲傷,花蕊從哪里來,便回到了哪里去。彼岸花種子是她的道果,也是她能夠在未來回來的依仗,更是,留給我們的念想!
龍威面色凝重,他忍不住說道:“花蕊姐,到了我足夠強(qiáng)大的那一天,必定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他聲音不高,但對十六歲的龍威來說,是他第一個承諾。這個承諾將成為他走向強(qiáng)者的第一個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