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姐,不瞞你說,是王爺臨走前,讓我留在你的身邊。”
馮兮和掉頭就走,“那我現在也同樣可以讓你走!
遠影也只是個處在芬芳年華的少女,本該去追尋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去做一個見不得天日的暗衛。
“不是,奴婢也是心甘情愿地留在小姐身邊!”遠影咬牙,最終說出心里話。
馮兮和的身子一僵,驀然回眸,看了遠影很久。
“遠影,你有家人嗎?”
遠影愣了愣,如實回道:“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
“遠影,以后不管怎樣,好好活下去!瘪T兮和漠然說道。而后,她繼續走著自己的路。
“小姐,你這是同意奴婢的請求了?”遠影欣喜地跟上去。
而看到那把傘,遠影也不由得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小姐,其實,在你的心里,對王爺至少該是有一點點的在乎吧?”
馮兮和不語,握緊傘柄,腳步未停。
雨水打在傘面上,也打濕了她的裙擺,風把雨珠吹到她及腰的長發上。馮兮和繼續踩了泥濘前行。
有一點在乎又如何,那或許只是因為對于他的一份虧欠。
前世,她的傾心付出,曾讓她遍體鱗傷。這一世,前路更是充斥著未知的兇險。她已不可能跟普通的女子一樣,還能夠去尋覓到所謂的良人。
臨水巷,縷齋中。
這是一家名義上向外兜售字畫古玩的店鋪,馮兮和帶了馮清玥進去,給伙計的遞交了一張桃花箋,箋紙上的圖樣如鬼畫符一般。
“小女不才,今日特來向令掌柜討教!
小伙計的眼睛掃了一眼箋紙,立馬便一挑珠簾閃身進去。
須臾,他馬上又回來將兩人請進去。
馮清玥迷茫地觀察著四周的壁櫥和石架子,以及掛在墻面上的山水圖,揪著馮兮和的衣袖問道:“你騙我,這里哪有我的鴛鴦荷包?”
憑她目前的神志,已然分不清誰是誰。
“我沒騙你,你等會就能看到了。”馮兮和說完,就有一位年輕的公子走出來。
許少祖見到馮清玥,一時間,微微詫異。馮兮和平時都是獨自前來,最多就是帶上千允,他還很少見到她帶一個陌生的姑娘過來。而且,看這位姑娘,神態呆滯,眼神閃爍不定,好像心智有些問題。
馮兮和給許少祖做了一下介紹,說妹妹對情郎思念成疾,她準備將其帶過來,麻煩他照顧她一個下午。
他讓她們到里面坐下,過了一會兒,攤開手說道:“馮大小姐,我雖然感謝你對我們母子的恩情。但是,救人這事,你怕是找錯人了吧。我只是一介白衣,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實在頂替不了大夫的位置!
馮兮和笑道:“大夫也有他們所做不了的事,而你一介書生,也說不定具備他們所不會的。是吧,許公子,不對,應該還是叫你許大師。”
許少祖的臉色當即一變,連連擺手,“馮大小姐,你千萬不要那么叫我。我早就金盆洗手了,F在,你就當我是一個在你手下討口飯的窮鬼。”
“至于醫治令妹的事,你還是另尋高明吧;蕦m里御醫那么多,隨便找個來都比我強,還有啊,我聽說當今的二皇子醫術也很不錯。你要不去請他過來試試?”
曾經,他琢磨了十數年的微雕,但因為性情太過孤高,拒絕了數名達官貴人的邀請,導致得罪了權貴,只好隱匿在市井中,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
可是,他母親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他傾家蕩產去給母親抓藥,最終還是不夠。馮兮和恰在那時出現,給他們提供了幫助,所以,他們母子才對她感激有加。
但他既然已經消失在外界的眼里了,自上次狀告云長依的事過后,他就不想再跟權貴府上的人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馮兮和是個例外,馮清玥是馮國公府的小姐,對他而言,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雖然他當年名聲在外時,別人也沒有見到他的真容,只當他是個一大把年紀的老頭子,可暴露的多了,自然會引起懷疑。
他一說完,輪到馮兮和的臉色變了,讓顧錦城給馮清玥治病,是送個機會給顧錦城下手嗎。
“這人是誰啊,怎么感覺沒有他們那么兇?”這時,馮清玥摸著腦袋問道。她口中的“他們”自然是綁她的那些家丁。
由于許少祖無論說什么話,都是一副溫柔書生的模樣,她就不自覺地多了點好感,繼而,慢慢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趙三公子?你終于肯來找我了!
許少祖差點從口里噴出一口茶,他真想說,小姑娘,你能不能有點眼力勁,這么近的距離,居然連情郎都能認錯。
馮兮和把馮清玥拉回來,說道:“清玥,他是一只會吃人的老虎,你不要靠近!
馮清玥縮了縮腦袋,就真不敢靠近了。
許少祖幾乎要被茶水嗆到,原來,這小姑娘的神志真有問題。
再看看馮清玥,一張小臉蛋,可憐巴巴的,真像是他負了她一般。
“你過來吧!北е环N同情弱者的心理,他終是不耐煩地揮揮手,馮清玥即是連蹦帶跳地跑過去。
而她又怕會把他嚇走,就安靜地在他對面坐上。
“三郎,我把要送你的荷包弄丟了,不會怪我吧?你不知道,你上次跟我說,我把荷包弄丟,你不肯娶我的時候,我有多難過。”
許少祖撫額,很想把那個稱呼去掉,可是,他還是好言說道:“一個荷包而已,丟了丟了。我給你看看其他好玩的!
說著,他就拿出幾塊鵝卵石來,隨便捻起一支筆,沾了點顏料和筆墨在上面涂著些什么。
見馮清玥暫時不用擔心,馮兮和就默默地退出到門外。她清楚,想要馮清玥完全恢復,需要長久的時間。
她已經差不多將事情的原委都了解清楚了。
當時,馮清玥在七夕花市上對趙臻一見傾心,趙臻向她要了個荷包。而后,在冬天,一次馮國公府的宴席后,趙臻將她繡的荷包丟入湖中,揚言,她既然把那么重要的荷包都丟掉,說明她的心里根本沒有他。
他要收回諾言,馮清玥一急之下,就冒著嚴寒,跳下湖去找荷包。荷包沒有找到,她卻高燒不止,醒來過,就神志不清了。
武安侯府為了讓挽秋姨娘聽命于它,真是什么齷齪的行經都能干得出來。新仇舊恨,她會連帶著一起算。激憤交加下,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牢牢地攥著門環。
幾個時辰過去,馮清玥開心地抱著一堆五顏六色的鵝卵石出來。許少祖精疲力盡地出來,他發誓,哄女孩子,絕對是他有史以來,做的最累的活,比起接下來,他跟馮兮和對賬本的活,絕對要累上很多。
馮兮和翻看著縷齋中的賬本時,眉心微皺。
“怎么,不滿意?”許少祖觀察著她的神色,湊過去問道:“你不會也缺錢吧?”
“是!瘪T兮和坦然承認,因為街坊小巷中,人多口雜,得到的消息有太多的不準確性。所以,她開設縷齋,便是面向中上層的貴族,用來收集有效信息的。
但是,自從馮忠死后,她親自去府中的庫房清點時,發現馮府已經虧空多年,想也知道,是馮若蘭和云長依母女來府后,勾結了馮忠,都在將府中的財產往外挪。
她過去不懂事,還明里暗里地給云長依塞家產,一點都對不起外公和大哥的付出。
許少祖拿了個算盤過來,精打細算著,“這樣吧,你要不就把價位定低一些,客人也就多一些!
“不用改變,我想起東盛錢莊。”馮兮和的眼眸忽地一亮,她接著說:“東盛錢莊的老板雖然是個商賈,但是有著文人的愛好,喜好收藏別具一格的字畫。我們可以再挖掘其它幾個這樣的大主顧!
“只需幾個大主顧在,我們目前還不用擔心盈收。”
當然,更多的,她也想到了,只是,當前,她想要的是跟東盛錢莊的合作。東盛錢莊或許在其它方面,也能給她提供助力。
許少祖略一頷首,便道:“我等會就做一些聯絡,等萬事俱備,就可以去跟他們談了!
而后,他們又說了一些,有關店鋪中貨品種類的問題。馮兮和跟許少祖聊完,就攜了馮清玥與他告別。
只是,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見到有一個乞丐端著瓢盆過來,佯裝乞討,實則悄悄地跟她說道:“老大,夏大人找你到天香茶樓一見。”
夏海晏一般不會有事找她,找她時,一般都是大事。
馮兮和二話不說,便是往天香茶樓奔了去。
夏海晏臨窗而里,已經在那里等候許久。
果然如她所想,夏海晏這回告訴了她一個重大的消息,云小妹從大牢里逃出去了。
“她是如何逃出去的?”馮兮和的手指在幾面上一扣一扣,眼睫微微垂下。
夏海晏沉眸細思,過了半天,他才說道:“那一天,云夫人身體抱恙,是我親自帶了大夫進去,進去時,覺得在靠著角落的云三小姐有不太對勁,就過去撥開她的頭發,發現已經被換了一個人!
“是三皇子過去探監時,把人掉包了嗎?”馮兮和緊接著問道:“可是,大牢中,有重兵把守。三皇子的身邊跟了一個人,肯定也是要經過盤查的,除非……”
在夏海晏擔任刑部侍郎以來,寧國的刑部大牢就成了最嚴格的牢房,尋常的時候,連只蒼蠅都很難飛出去,更不用說,云小妹這種公然的逃獄行為。除非有刑部的人相幫。
她想到了夏珩,如果顧錦年給夏珩施加壓力,顧時引如今又不在金陵,夏珩有意默許了顧錦年的做法。那云小妹逃走就情有可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