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引放在腰帶上的手一收緊,她也只好乖乖靠近,旋轉過來,面對著他。
“丫頭,你怎么見了本王,都跟見陌生人沒什么兩樣。”顧時引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笑意盎然。
馮兮和賠笑道:“我眼神不好,沒看到王爺的尊駕。”
說著,她的手已迅疾抬起,想要拍飛他擱在她腰間不放的手。
“丫頭,你的腰真細。”顧時引說完讓她炸毛的話后,如了她的意,他的手不放在腰帶上了,只是,他的手又不安分地摸索到她的臉上。
馮兮和下意識地后退,臉上的面紗卻被揭下,綢緞滑落在他的指尖。只用粗略地一看,就可以看到她臉上的斑點已經淡了很多。
枝葉微搖,花瓣被風吹落在她的鬢間,襯著她越發白皙的膚色和一雙波光流轉的墨玉眼眸。
顧時引不由自主地呆滯了一下,“本王怎么發現你越變越好看了。”
馮兮和淡淡道:“王爺不是說過,不在乎一副皮囊么?”
顧時引頷首,不假思索地說道:“本王是這么說過,那本王決定,現在就把你的臉重新毀了。”
說了就做,他果然把手探過去,馮兮和心里緊張,忙左躲右閃,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王、王爺,這里是刑部門口啊。”
顧時引將她一把揪住,將她的頭摁到懷里,馮兮和默然捂住雙眼,不愿去看殘忍的一幕。
馮兮和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兇殘血腥的結果,卻等到顧時引輕柔地將她的面紗重新系好。
顧時引放開她,說道:“記住了,以后可不能跟今天一樣,你的容貌,只能給本王看。”
馮兮和微抿唇,默默地僵持著,想著跟他沒什么關系,也不用答應。
“小狐貍,你不想答應?”顧時引猜出了她的心思,嗓音也低沉下來,“看來本王今晚需要再去你那邊走一趟了。”
馮兮和的耳根子發燙,她實在是不想每晚睡覺都不安心,時刻提防著這個不速之客。
這時,她瞥見夏海晏從刑部出來,感覺像看到了救星,便說道:“王爺,我去跟人道個別。”
說完,她就一溜煙地跑掉,沖夏海晏笑道:“夏大人,后會有期。”
夏海晏忽的一愣,思量著她怎么突然變得這般熱情,可看到顧時引后,眼眸中的寒芒便在不知不覺地迸射出。
顧時引略一偏頭,看見夏海晏后,也當即沉下了臉色。
“你記住本王的話,否則,本王絕對讓你哭出來!”他用命令地馮兮和說完,就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仿佛有夏海晏在的地方,他不愿意多待。
馮兮和對他們兩個這種表現,不禁有些納悶。
“夏海晏,為什么你們兩個相見,跟仇人一樣。是你搶他老婆了,還是他搶你老婆?”
夏海晏聽了她的話,面色更難看。
“許家母子很想見你。”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帶她到天香茶樓,許少祖母子在的房間中。然后,他似乎也沒什么心情留在這里,就直接走掉,連招呼都不打。
馮兮和的心里一緊,夏海晏還是看的一清二楚。
須臾,馮兮和緩步走到許少祖母子面前,俯身謝道:“今日的事,兮和謝過兩位了。”
許母的手正撫著嗓子,一轉眼,馬上佝僂著背,回過頭,驚慌失措地說:“馮大小姐,受不得,受不得。”
許少祖上前一步,拱手道:“馮大小姐不必如此多禮,說起來,在下還要謝你。若不是你對我們母子施以援手,我們就得淪落街頭了。”
“何況,安樂縣主的確暗中修改卷宗,隱瞞了過去,居心不良,也的確是事實。”
馮兮和也不再多說,跟他們相視一笑,然后,她叫千允拿來一個包袱,交給他們。
母子倆一開始以為是金銀財物,便堅決不肯收。
后來,推攘不過,許少祖才接過來。
他打開一看,發現里面是些筆墨紙硯和書畫卷軸。
“馮大小姐,這是……”
馮兮和笑道:“許公子你擅長詩文,又精通詞律,不如就幫我打理一下,我近來在城東新開的一處畫鋪。然后,我會按期給你們發放該有的酬勞怎么樣?”
許少祖一想,這也算是憑著自己的能力謀生,而不是吃著嗟來之食,也便同意下來。
馮兮和又跟母子倆說了一些要注意的問題,就打道回府。
此時,在刑部的大牢里,顧錦年在和云長依爭執著。
顧錦年將雙手搖晃著鐵柵欄,激動地說道:“長依,你就先聽我的。我先跟夏尚書說,你是我的人,讓你悄悄地從牢里出來,到我府中跟我一起。”
“然后,等時機成熟了,我再去跟母妃說,她會勸說父皇,讓你成為正妃的。”
自從云長依跟人有婚約的消息傳到德妃耳中后,德妃就立馬改變了先前的主意,絕對不允許顧錦年娶一個有污點的女子回去,不管他如何跪求,都沒有用。
“三皇子殿下,你不要再說了……”云長依捂住耳朵,背對著他,她的身子一顫一顫的,猶如在雨中搖擺不定的青蓮。
顧錦年繼續傾述衷腸,“長依,你當初為了嫁給我,都不惜以馮兮和的名義出嫁,可見你對我用情至深,不是個在乎名分的人。”
“那現在,你就當是跟上次一樣嫁給我。我保證,誰也不敢說你半點不是,我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云長依卻仍舊不同意,她哽咽道:“三皇子殿下,你可以不計較別人怎么說,可長依不想要你為了我,而受盡世人的指點。”
“長依自己受點委屈沒關系,可是,長依不能連累你。”
“為了你,我不會在乎這些……”顧錦年心中惆悵萬分,他過去一昧地沉醉在云長依給他編織的柔情幻夢里,可是,這么多回,云長依都明里暗里拒絕了他。
他就算再傻,都該產生疑慮了。
想了一會兒,顧錦年終于為難地開口問:“長依,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其實,在你的心中,并沒有多么在乎我?”
云長依心中一驚,馬上回頭,抬起淚痕遍布的臉,解釋道:“三皇子殿下,我以為不管別人如何誤解我,只要你相信我,什么樣的苦楚,我都會咬牙吞下去。”
“可是,竟然連你都是那么想我的……”
隨即,她咬著下唇,語氣決絕,“既然如此,那我也生無可戀。不如就認了判給我的罪名!”
“長依,千萬不要!我錯了,我不該人云亦云的。”顧錦年到底是心疼她的,見她這般,就自覺慚愧。
但是,在他的心里,終究是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云長依總算是綻放出笑顏,“你不要自責。你還肯信我,就是最大的幸福。”
顧錦年略一頷首,“我本來就不該懷疑你,只是要委屈你在這里幾天,等我的好消息。”
云長依鄭重地點頭,深情款款地目送著他離去。
然而,待顧錦年走后,她的面色便是一冷,轉頭對靜坐在角落里的云小妹問道:“小妹,你的武功底子沒有完全暴露出來吧?”
云小妹細思了一遍,說沒有。
云長依又問:“那你從這里逃出去有疑問嗎?”
“應該還是可以的。”
話落,云長依的眼睛驟然變亮,她彎腰,低頭,緩緩說道:“那我可以讓三皇子找另一個女子來代替你,編個理由,讓你出去,你出去后,幫我給二皇子殿下傳遞一樣東西,可以嗎?”
云小妹的半垂著的眼睫一抬,“什么東西?”
云長依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張折疊著的紙,交到她的手里。
“這上面所寫的,是白藥一半的配方。我誰都沒有給過,二皇子一直都跟我討要,但被我找理由推脫過去了。你找機會出去,把這個交給他。”
自從上次,馮兮和進宮給太后獻藥后,一瓶藥用完,太后和昌德帝都想要這個藥方,然而,馮兮和拿不出來。如果誰能拿出來,那就會得到太后和昌德帝的更大的信任。
她不信,顧錦城不會被這個藥方誘惑到。
她的手在云小妹的削肩上輕拍著,“小妹,你跟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懂么?”
云小妹的眸子微凝,思索了半天,最后,默然同意。
馮國公府,綠芙院。
麻雀在地上啄著小米,院子里的幾個灑掃丫鬟和婆子在專心地忙著手中的活。
良久,幾個丫鬟最先看到馮兮和走進來,忙叫了其它人過來行禮。
“大小姐好。”
“秋姨娘在嗎?”馮兮和示意他們起來,然后,目光在后頭,一間紗窗半敞著的屋子中打探。
一個容顏清秀,臉蛋白皙,梳著追月髻的妙齡少女正半垂著頭,忙活著手里的繡品,她刺繡的狀態看上去十分專注,完全不受外界干擾。
丫鬟馬上回說:“在,大小姐請進屋坐,奴婢去告知秋姨娘。”
說完,馮兮和也跟著她進去,在外屋的榻上先坐著,稍作歇息。
綠芙院整體的布局都不如府中其它院子精致,里屋和外屋,是用墻面中間一面藏青色的帷幕隔開。
挽秋姨娘是小心翼翼地掀了帷幕走出來的,見了馮兮和,她問好的聲音也非常小,生怕里面的人會聽到。
“大小姐,你怎么來我這破地方了?”她走到馮兮和身邊,用只有馮兮和能聽到的聲音說。
馮兮和思忖了一會,也小聲說道:“秋姨娘這是怎么了,之前,我不是說過會常來綠芙院吃飯。你也不必生疏,喚我名字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