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也是那么認為的,認為昨晚的事是他做的,認為他真的在和黑蛇一起對付顧卓揚是嗎?
悲憤的情緒逐漸高漲,但更多的是痛心,口袋里的拳頭緩緩收緊,厲時御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冰冷諷刺的弧度。
轉(zhuǎn)瞬間,幽深的眸攸地危險的一瞇,煞氣凜然,繼而不過幾招就從遲延的手中奪過了手槍,砰的一聲,子彈打在了遲延的腳下,動作快狠準,突如其來的槍聲在安靜的空氣中震攝著每一個人的心魄。
遲延突然意識到了,蕭衍那么好的身手,為什么都會敗在這個男人之下,他有片刻的愣神。
安慕希和方言言也同時被嚇了一跳,可方言言畢竟沒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槍聲響起的一瞬間她驚叫一聲隨手就抱住了安慕希,一張臉刷的就白了,身子都冷不住顫抖起來。
安慕希摟著她的肩,心里明明又慌又亂,偏生又故作鎮(zhèn)定的看著厲時御。
厲時御也看著她,只是眸底的情緒驚濤駭浪,仿佛下一刻就會宣起恐怖的海嘯。
安慕希穩(wěn)了穩(wěn)心神,強迫自己冷靜,“遲延,你先帶言言離開。”
“不行!安小姐,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
“我沒事的,你先帶言言走。”安慕希的語氣很決絕,她深知,如果厲時御一定要對她做什么的話,遲延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剛剛那一槍就是最好的證明。
再三下,遲延只能先扶著被嚇破膽的方言言退到了一邊,但是先離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死他也不能把安慕希一個人留在這里。
所以一退開,遲延就暗暗打了個電話……
安慕希極力克制著讓自己冷靜,狗窩里的酸奶也看到了她,忽然汪汪幾聲就撲到了她的懷里,不停的舔著她的臉。
安慕希的臉色不由自主的緩解下來,她抱著酸奶,歉意的說,“酸奶,對不起,姐姐又把你給忘了,你沒事吧?”細柔的聲音暖人心脾,安慕希順著酸奶白絨絨的毛,仔細的檢查著它的身體。
“汪……汪汪嗚……”
酸奶的叫聲很委屈,像是在埋怨她總是把她給拋棄。
厲時御的雙眸越發(fā)陰鷙,胸口克制不住的起伏著,渾身寒氣逼人的望著安慕希,覺得諷刺極了。
他昨晚收到她被襲擊的風,所以連夜趕了過來,為的就是想看看她,確認她有沒有事,來了公寓他瘋了一樣的找她……結(jié)果,她的眼里只有那只狗?
呵……
“安慕希……”
“昨晚不是你……對吧?”安慕希忽然打斷男人的咬牙切齒,平靜的看著他陰郁的俊臉。
她或許知道他為什么那么生氣,因為她沒理他,因為剛剛遲延拿槍對著他,她沒有阻止。
是,那一瞬間,她的心跳的確像漏了一拍,可是……一想起還昏迷不醒的顧卓揚,她想要往前沖的腳步,竟然突然生根一般,頓住了。
“你還在乎么?”厲時御冷冷的看著她,語氣竟透著些許的悲涼。
安慕希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怔然片刻,她淡漠的揚唇,“我希望不是你。”
她的聲音很淡,淡的沒有任何波瀾。
她也很意外,面對時日不見的他,她居然能如此平靜。
這是不是證明,她真的已經(jīng)慢慢放下他了?
若真如此,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厲時御心如刀絞,看著她,突然覺得,她現(xiàn)在冷漠的樣子,像極了曾經(jīng)的自己。
那時候,她哭著問他,“為什么不愿意愛我?厲時御,為什么我為你忍盡一切,你始終不愿看我一眼?”
“好……如果你真不愛我也沒關(guān)系,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剝奪我愛你的權(quán)力?還有你看我的眼神,可不可以不要充滿厭惡……”
那時候,面對她的一次次的撕心裂肺,他也是跟她此刻一樣,冷漠的沒有半絲起伏。
所以,這是報應(yīng)……是嗎?
他曾以為自己真的很討厭這個女人,直到后來,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在他面前哭過幾次,笑過幾次,生氣過幾次,他通通都記得……
喉結(jié)不停的滾動,厲時御胸口的情緒呼之欲出,好像隨時都會崩潰。
“厲時御,不是你,對不對?”安慕希強迫自己忽略掉他復(fù)雜隱忍的神情,再一次確認道。
厲時御望著她,漸漸的,原本悲傷的黑眸一點點變得凌厲,如鷙鳥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你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他的驕傲,真的不容許他一味的妥協(xié)。
而他的回答,出乎了安慕希的預(yù)料。
她以為,他會否認的。
就好比厲時御也以為,她會生氣,會選擇相信前者,然后憤怒的質(zhì)問他為什么那么做。
可是,她沒有。
她依舊該死的冷靜,那種冷靜,讓他心慌意亂。
他真的……不懂她了,真的,不懂……
“厲時御,我不相信你會那么做。”
厲時御擰緊的眉忽然一松,心里緊繃的弦也在那一刻,啪的一聲斷了,取而代之的,是驚喜。
可就在他為她相信自己而感覺到欣慰的時候,安慕希接下來的話,又重新把他打入了地獄,十八層,萬劫不復(fù)。
“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初你為什么不直接殺了黑蛇?如果你當時能直接殺了他,顧卓揚現(xiàn)在也不會頻頻遇險,也不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連危險期都還沒有度過。”
持著槍的手越握越緊,恨不得直接捏碎,厲時御勾起一抹冷笑,諷刺,心疼的不能自己,“你在……為他責怪我?”
安慕希望著他,愣了住。
似乎現(xiàn)在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她在責怪他?
可是當初為了她,他也差點沒命了的,她現(xiàn)在竟然責怪他……
“對不起,我……”思緒紊亂,安慕希略微垂眸,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安慕希,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安慕希抬起頭,張口想說沒有,意外的,竟如鯁在喉,“不是”那兩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的沉默和猶豫,徹底刺激了厲時御隱忍在體內(nèi)的暴怒。
“我問你是不是,回答我!”
憤怒的吼聲如雷貫耳,嚇的酸奶不住的往懷里縮,安慕希抱著它,心有余悸的看著眼前發(fā)怒的男人。
“……是。”
不知道過了多久,沙啞的喉嚨終于溢出一個字來。
也就是在這同一時間,莫沉旭和郁喬沖了進來,看到的,是厲時御緩緩抬起了手中的槍,俊逸的臉上悲憤的有些扭曲。
“厲時御!”
“老大,你做什么?放下槍!”莫沉旭心一慌,想上前阻止,卻被厲時御一聲冷斥。
“滾開!”
那暴戾的聲音,仿佛莫沉旭不滾就會立馬打死他一樣。
“厲時御,你想干什么?”方言言驚恐萬狀,眼淚都被嚇了出來,遲延拉住她,不讓她沖上去。
唯獨安慕希,冷靜的讓人害怕。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掐死她不是嗎?只是這一次,他不是用手,而是用槍……可,又有什么區(qū)別?
厲時御整個人籠罩在冷酷和憤怒之下,握著槍的手即便在怎么克制,也有些微微的顫抖,“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是!”安慕希這次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愛上他了,所以呢?”
“厲時御,你要殺了我嗎?因為我愛上了別人,所以你要殺死我嗎?”
這一刻,盡管她再能忍,在能裝,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紅了,只是她倔強的不讓眼淚落下來。
她的話,讓在場的人都震驚了,遲延派的手下如一窩蜂沖了進來,一瞬間,厲時御,連莫沉旭和郁喬都深陷其中。
可厲時御此刻哪會理會,他一再失控,腦海里徘徊的都是安慕希剛剛的話,她不知道,那些話于他而言,比子彈穿過心臟,要更狠,更痛。
“這么輕易就移情別戀了是嗎?安慕希,我真他媽后悔去相信,你是真的很愛我。”
安慕希的心顫抖著,喉嚨里像被卡了一根魚翅,連吞咽口水都是一種痛苦。
“那么你呢?厲時御,在你聽到我說愛上別人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什么?是殺了我。”
“所以你其實也沒那么愛我不是嗎?在你說倒追我的那一刻,占有欲,喜歡,愛,還是不甘心,你分清楚了嗎?”
“哦,對不起,我不該問這種問題,因為不管愛還是不愛,你厲時御都是不可武逆的,你依舊輕而易舉的能產(chǎn)生讓我死的想法。”
“所以別再跟我說什么移情別戀,厲時御,我沒有對不起你!”
劍拔弩張的氣氛下,氣壓一再壓低,戰(zhàn)爭仿佛一觸即發(fā),所有人的心都像被什么吊了起來,危險與生死,此時此刻,都只決定在那一秒鐘。
或者,是決定在安慕希的一句話下。
“安小姐,你和方小姐先走,這里交給我,既然仇人送上門,今天我一定要給顧總一個交代,厲時御,受死吧!”遲延兇聲惡煞的吼著,從一個手下手中奪過一枝槍便對準了厲時御……
“不要!”安慕希突兀出聲,“遲延,不要殺他!”
“安小姐,他昨晚差點讓你和顧總沒命……”
“那不是厲時御做的!”莫沉旭吼道,“是黑蛇,他之所以只對顧卓揚下手就是想讓他和厲時御互相殘殺,安慕希,你千萬別信別人的片面之詞,你愛了厲時御這么多年難道還不清楚他的手段么?他如果真正要一個人死的話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