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聲驚雷,本來晴空萬里,卻突然烏云壓頂,天色也暗了下來。鳳初已經長劍出鞘,碧色的光幕下,華彩斐然。
眾人排成劍陣,將鳳初圍在中心,各種法咒聲中,各種武器,也如雨點般飛到。
大雨也隨著風雷聲,傾盆而下,不大的荒店,彷如大海中的孤舟,遙遙欲傾。
店老板雖然經常遇到打斗,但是這仗勢還第一次看到。忙連滾帶爬的擺著手喊:“各位若是尋仇打架,可否出去再打,小店的屋板實在受不啊。”
鳳初冷冷的巡脧一遍眾人,也不說話,轉身出外。到了狂曠野上,各種武器也都能發揮出了威力,幾道幕墻騰空而起,將她困在中心。
鳳初不慌不忙,瞅準幕墻的連接之處,一劍穿過,碧痕閃動,輕顏劍矯若驚龍,如脫韁的龍吟,呼嘯而過,便有幾聲悶哼,倒下幾個。
眾人不敢怠慢,呼哨著又慢慢圍攏過來。鳳初左突右沖,驚雷陣陣,殺出一片血海。
輕顏劍飲了幾道鮮血,神采陡盛,更加瀲滟妖艷,不可方物。
只一會便將這些人殺的七零八落,剩下的幾個人,縮在遠處,互相張望著,不知道是繼續進攻還是就此逃跑。他們本來就是偶然間聚集起來的一群烏合之眾,本就沒有什么配合和共同的戰術,被鳳初一個措手不及,便慌了神。
鳳初輕蔑的望了一眼,回劍入鞘,便要轉身離去。
她剛回頭,大雨彌漫,驀地空中一聲虎吟,一只虎形影子乍然放大,又縮回人形,撲了上來。
“鳳姑娘就這樣走了,也忒顯得我們無能了。”
鳳初閃身躲過,橫劍戒備:“難道蜀中的唐虎也來搶輕顏劍嗎?”
“他們怕你們白水宮,我可不怕。想不到輕顏劍果然是神劍,若是到了我的手中,簡直是如虎添翼!”
“那可要你的本事來搶了!”鳳初雙目含冰,冷冷以對。
唐虎一聲虎嘯,嘯聲中,身后幻出更大的虎形,挾著雨幕撲了上來。
鳳初知道這個唐虎是蜀中第一術士,修為和法力都已經臻于造化,不敢怠慢,平地里揮劍刺去。輕顏劍刺破顆顆雨滴,穿破層層影幕,一道華光閃過,倏然而逝。
虎形影子乍開又合,虎抓輕抬,一道大力擊在輕顏劍上,兩人雙雙悶哼一聲,分了開去。
唐虎臉上扭曲,噴出一口鮮血,揚聲大笑道:“好劍,好劍!”
鳳初也倒退幾步,才穩住身子,雙目低含,雙手緊握劍柄,因了剛才的撞擊,劍身發出陣陣龍吟,久久不絕:“無論是誰,都休想活著從我手中奪走輕顏劍!”
唐虎擦了擦嘴角:“那就從你的死尸上搶走,也沒什么不可!”
說著,虎形的影子又漸漸幻起,淡淡的熒光在雨中忽明忽暗,甚是滲人。
唐虎緩步向前,伴著空中的雷鳴電閃,大雨滂沱,真氣四溢,將周圍的雨幕激的陣陣飛揚。
鳳初因了剛才的一擊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卻不敢表現出稍微的軟弱,因在這生死一發之際,一點軟弱便會被人抓住斃命。
她長舒口氣,橫劍當胸,等待著唐虎的進攻。
唐虎身子緩緩飛起,虎形在身后幻起的影子,如一只黑色的網緩緩罩了上來。
唐虎蘊滿了真氣,身子迅速在空中調整好了位置,剛要飛撲下去,卻覺得身后一涼,一道鮮紅的血,便噴了出來。
他真力外泄,身子不甘心的如斷線的風箏般摔了下去。回頭望去,空中一只白色的影子,兔起鶴落,劃了過去。
唐虎跌落在地,又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緩緩萎縮下來:“方一劍,你好卑鄙,竟然偷襲我!”
空中一道紅色的光影閃過,一方白色的影子緩緩落地。他素衣紅冠,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舉止文雅,只是臉色蒼白了些,不似正常顏色。
方一劍是東陸鼎鼎大名的捉妖師。傳聞他很少行走江湖,更很少出手,但是他出手狠辣,所斬殺的妖孽數量卻極多,而且從不留活口。
方一劍以劍聞名,所用青虹劍,會隨著法力的大小變幻顏色,變幻溫度。據說他的修為可以號稱東陸第一捉妖師。只是他殘暴和飄渺的行事,江湖中只聞其人,能見到的人少之又少。
方一劍一劍飛虹,劍氣漫天:“輕顏劍是神劍,如何能落在你的手里?給你你也不會用,還不如滅了你這個自大的家伙,免得做下什么壞事!”
唐虎氣的眼呲欲裂:“你穿著一身白衣就比我干凈了嗎?去年程門的那場血案,你當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嗎?為了程家小姐不愿屈嫁給你,竟然將滿門殺光,果然好狠的心啊!”
方一劍身子緩緩回轉過來,秀美的手指掠了掠黑發,姿態優雅,眼角眉梢全是殺意:“咱們半斤八兩,你不必再說我如何如何,你自己手中的命案也不少。可惜的是你竟然動了搶劫輕顏劍的念頭,我就不能留你。”
唐虎,方一劍都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術士,今天不但全部都趕來截擊鳳初,還為了爭奪輕顏劍相互廝殺起來。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蹺?我心中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卻說不出來。
鳳初凝神而立,緊抿嘴唇,卻不說話。她估量著眼前的形勢,單單一個唐虎就很難應付,再加上一個方一劍,看來今天必要以死相搏或許能僥幸逃過。
方一劍卻好似已經把輕顏劍當做囊中之物般,只淡淡的瞟了一眼鳳初,便又回身緩緩向唐虎逼近。
唐虎一個縱身,虎形又伸張出去,周圍的雨滴簌簌而下,山野為之震動:“既然你不仁,便別怪我不念情面,倒要看看咱倆誰死在誰的手里!”
餓虎撲食,唐虎撲向方一劍而來。
方一劍本來以為那一劍一劍重創了唐虎,存了輕視之心,卻想不到他這一撲仍然有如一道颶風,力大無窮。原來,唐虎的虎形是一種真氣罩,有影有形,便如給身子披上了一層鎧甲。方一劍雖然一擊而中,偷襲成功,卻也只是破了一層防護,唐虎從新罩起虎形,便又恢復了防護。
方一劍劍隨身動,如一只大鳥,騰空而起,一道劍影飛過,血紅的光焰在雨中亮起又沉沒,空中傳來陣陣蜂鳴之聲。大雨滴在青虹劍上,發出滋滋的聲音,立時便蒸起團團輕霧。
大雨越下越大,遠處有山洪之聲,漸漸卷來,夾著兩人的打斗聲,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剛才那些倒在地上的小術士們,紛紛被眼前的格斗氣勢所迫,連滾帶爬的起來,逃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地面上的水面越來越高,激流夾著石沙滾滾而落,似是要將這里淹沒。
我感到鳳初手中有滾滾的熱量如一團火,似要噴薄而出,這火在大雨中,陣陣翻滾,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我正在感到納悶,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熱量,卻遙見天際里,真的有陣陣天火,夾著雨絲,滾滾而下。
還沒逃遠的幾個術士,遙遙望著天火,驚呼起來:“有天火,有天火,快跑啊!”一邊吶喊著,一邊狂奔而去。
按照蘇陌對我的研究,我先天屬水,所以一旦我發出威力,便會有傾盆大雨,甚或是水災。所以,今日眾術士截擊鳳初時,她使用輕顏劍,便招來了滾滾雷聲并傾盆大雨,這是很正常的。
而我也會遇水則強,強中更強。也正因如此,在無方界那闊大的水中,我能立時心底澄明,及時從幻境中逃出。我的特質,無水生水,遇水則強。
所以,我真不知道這天火是從何而來。雖然我的水是無垠水,并不怕火,但是卻萬萬沒有水火齊生的道理。畢竟水火不能相容,但雨水中,天火漫漫,卻只相生不相克,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瓢潑的雨,彷如瓢潑的油,燃著大火,滾滾而下,火球連成了海,天地間登時被水火淹沒。
空中唐虎與方一劍正打的火熱,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水火擊中,紛紛滾落下來。
他們不敢相信的望著站在火球上的鳳初,怎么也想不出這天地之力如何會被她所驅使。
而最最不能讓他們相信的是,剛才還在點頭哈腰的店小二和店老板竟然在火光中一滾,便化成了一對巨鷹,雙翅展開,貼著地面,一個盤旋便將他倆抓在了鋼爪之中。
鋼爪如鐵,錚錚有力。他們還要掙扎,身子便被巨鷹帶入了半空,鋼喙輕啄,兩個身子便被巨鷹吞進了肚子里。兩個叱咤風云的人物,竟然毫無反抗能力,毫無聲息的便被他們收拾了。
原來,能在這種地方開店,而且風雨不倒許多年,這對店老板,竟然不是人界中人。
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對店老板,表面偽裝成普通店家,卻是魔界對人界的前哨和門戶。
店主在空中桀桀怪叫幾聲:“既然鳳姑娘帶著輕顏劍來魔界送死,劍可以留下,人是走是留,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