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頭,這才反應出來,他嘴里的兄臺便是不才我。明明是我也被這結界所困,他卻說是著了我的道。我竟然一時沒有反應出來,再一思索,原來他是怪我將他拽下來。我立時臉色忽紅忽青,深深感覺我現在的大腦越來越趕不上行動了。幸虧洞中光線不足,他看不出我臉色的變化。
洞內漸漸明亮起來,我也看清了這位兄臺的尊容,再看看他手中的玉簫,便更加的肯定起來,竟然是1個月前在山里遇到的蘇陌。只是1個月前,他一襲青衣,簫聲清越,在竹林里瀟灑的模樣,怎么也跟現在的落魄連不起來。
那是冬雪初融,大地剛剛回春的時節。
師兄們都在大殿里背誦那些莫名晦澀的經文,我便一個人悄悄出來覓食。我好像天生的肉食動物,確切的說是血食動物。幾乎每天我都要飲食鮮血才能平息內心的躁動,當然我確定自己不是吸血鬼。因為我可以在日頭最烈的時候出門,卻毫發無損。倉禹山伙食只供給素食,養的那些牲畜血,味道又寡淡的很,使得我每天便如眼睛發綠的餓狼,四處巡脧著獵物。
好不容易在山間尋到一只野兔,便再也不能矜持自己的身份,一個狗撲撲上去。但是那只野兔顯然也是逃跑的好手,一個猛子,便在草叢里消失了蹤跡。
我憑著對獸類的敏銳,一直追到一片竹林,遙遙聽到林中有簫聲回蕩,亦真亦幻。曲音婉轉溫柔,如翠竹萌發,周圍的景色立時便清新起來。我凝神聽了一會,卻聽不清是什么曲調,便在此時,那簫聲竟然停了一停,我便一頭沖了進去。此時竹葉剛剛返青,滿山翠綠的顏色里,一個少年青衫磊落,長身而立,一只手里握著一把玉簫,一只手里抱著那只白兔。空中流云飄動,墨色的華衣與清脆的竹林相映,煞是養眼。有微風拂過,他的衣擺輕輕浮動,有青竹的香氣襲來,讓我以為是哪里來的仙人要來拜訪師傅。
我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他懷里的白兔:“那個,這位仙人可是來與我師傅論道的?他現在閉關中,不見外人。”又吐了吐口水,“你懷里的兔子是我的,能否歸還與我?”
那帥酷的仙人卻沒理我,一副深沉模樣,嘴里卻輕輕念了一句話:“煢煢白兔,東奔西顧。”
好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啊!比起二師兄來更有仙風道骨,我對他的崇拜油然而生。二師兄只會一副半死不活的高深狀,偶爾搖頭擺尾的拽幾句詞,也是讓人半懂非懂的。比較起來,還是眼前的仙人境界高些,就如三師兄評價的,返璞歸真、天人合一。只是仙人怎么理解凡人的苦?即使有朝一日我也修到如此境界,也還是會把一只兔子看成一只兔子,畢竟還是可以吃的兔子靠譜些。即使很向往仙人的境界,但是肚子還是最重要。我又輕輕提醒一句:“那白兔乃是凡物,被您抱了這許久,已經是它的造化,還是讓我這凡軀抱著合適。”
仙人微微一笑,眼睛里有流云風動,好看的眉眼如這冰雪初融,暖人心脾:“姑娘說笑了,再下并非仙人,只是路過而已。如不嫌棄,便喚在下蘇陌便可。”
哦,原來不是仙人,竟然是凡人。有如此好皮囊和風骨,卻沒有修仙,著實可惜了。待反應過來,眼前之人只是個普通人后,我有些微的失落,但是更多的是陡升的氣勢。蘇陌,蘇陌。我嘴里咀嚼著兩個字,感覺熟悉而陌生。如遠古便在心里刻下般,令人心悸。如果在那時候記起這個名字,抑或現在開始好好珍惜這個名字,我的一生該有怎樣的改變?只是命中注定,我總是與這個名字擦肩而過,而且距離越來越遠,遠到許多年以后,仍在深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