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你要和阮叔說什么啊?”尉遲林墨看著老實巴交的阮正東,生怕自家老媽活吃了他。
“你說能說什么?”林墨白了他一眼,僵硬的嘴角忽然松動,“還不是商量你們兩個的婚期?”
尉遲林墨聞言,嘴角的笑容立馬放大,他一把摟住林墨,“老媽,你真是我世界上最最最最愛的人了!”
“去,臭小子,都多大了還撒嬌。”林墨抬手拍了尉遲林墨肩膀一下,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嘿嘿,多大了我都是您兒子啊。”尉遲林墨笑嘻嘻地松開林墨,拉著阮棠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大人的談話時間了,我要帶著我未來媳婦去過二人世界咯!”
“去去去,快別在這礙眼。”林墨揮了揮手,尉遲林墨拉著阮棠出了門。
顧若溪則跟著尉遲博文一塊離開,大廳內只剩下林墨和阮正東兩人。
氣氛詭異的沉默,空氣中唯一的聲音便是兩人的呼吸聲。
阮正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有默默地等著林墨,在等待的期間,他也無法控制自己想要觀察她的心。
她比二十年前瘦了很多,也更懂得穿衣打扮,她再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小土妞了。
他注意到,曾經嚷著死也不穿高跟鞋的她,腳上正穿著一雙足足有七八厘米高的黑色漆皮高跟鞋,鞋子和她的黑色裹身裙很配,美麗又不失莊重,卻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疏離感。
“你真的變了很多。”最終,還是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林墨心中因他這句話掀起了無限的波濤,她要怎么接下去?是去訴說自己當年負氣嫁給尉遲博文后難過得幾乎想要去死?
還是說,在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后一個人承擔了離婚所帶來的壓力,帶著年幼的兒子遠渡海外?
這些年的苦她一個人都挺過來了,而且活得愈來愈好,自然不需要再為外人道。
沒錯,對于她來說,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個外人。
“你也變了很多。”林墨淡笑,她倚靠著沙發背,注視著桌上的茶杯,“我離開前,你好像才剛結婚。”
尉遲林墨和阮棠相差了不過兩歲,林墨冷笑,這就是他對自己的感情,當年她得知真相后為他離婚,卻意外闖進了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婚禮。
傲氣如她,轉身便走,原本以為一輩子非她不娶的人,最終也娶了別人。
“這命運真捉弄人,當年我為了你嫁到尉遲家,又為了你離婚,卻沒想到,到頭來,你竟然娶了別人。”林墨垂眸,耳畔的發絲滑落。
阮正東看著林墨臉上流露出的傷情,心咯噔一聲,他身子微動,復又歸于平靜。
剛才有一瞬間,他想要沖過去抱住她,可他現在又是什么身份?又能以什么樣的身份再去擁抱她?
阮正東閉上眼睛,收起手掌,暗暗攥緊拳頭,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一些,“謝謝你,能夠成全小棠和林墨。”
林墨一直觀察著阮正東,先前見他因為自己的那席話所動容,她的心也跟著顫起來,卻不想他竟閉上了眼睛,說出了那樣的話。
嘴角的笑容漸漸凝結,眼底里最后一點希望也破滅,林墨直起身子,抬手將先前掉落在耳畔的發絲挽起,恢復成一絲不茍的模樣。
“客氣。”林墨丟下兩個字,朝門外走去。
兩人擦肩而過時,林墨忽然停下,阮正東聞著身側傳來的迷迭香味,那是他從前最愛的一款古龍水。
這么多年,她竟然還噴著同一瓶。可他,早已經不再噴香水了……
“婚期就定在九月二十三號吧。”
阮正東瞳孔驟縮,他猛然抬頭,林墨早已推門離開。
九月二十三,九月二十三……阮正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雙手抱著頭,神情痛苦。
三十五年前,一棟破爛的四合院內。
“喵——”一只黑白相間的小奶貓蹲在房檐上。
“小貓,小貓你別怕,我這就來救你了。”說話的人是一個半人高的女娃娃,她正趴在高墻上,一步一步朝小貓挪動著。
眼看著就要抓到小貓時,“哎喲——”女娃娃一腳落空,直接從高墻上摔了下去。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女娃娃睜開一只眼,對上一張笑臉,那男孩笑起來嘴角有兩點梨渦,顯得格外溫柔。
女娃娃紅著臉看著男孩,她站在一邊,等那男孩子將小貓救下來放進她的懷里。
“我是小墨,你叫什么?”女孩的聲音格外清脆,帶著南方女子特有的嬌柔。
“我叫阮正東,你可以叫我東子。”男孩綻開笑臉,那兩點梨渦若隱若現。
……
——小東哥哥,今天是九月二十三,這小貓就叫九月吧。
——好。
——小東哥哥,我快要滿十八歲了,我就可以嫁人了。
——恩。
——小東哥哥,明年的九月二十三,我嫁給你好不好?
“啪嗒——”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滴下來,形成一灘水漬,阮正東回想著兩人曾經的約定,眼淚洶涌得更加厲害。
“對不起,小墨,對不起,對不起。”男人的嗚咽聲響徹整棟別墅。
……
別墅外。
尉遲博文看了眼遠處的烏云,不放心道:“馬上就要下雨了,你一定要今天就回去?”
“恩。”林墨收回視線,語氣平淡。
“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我以為你放下了。”尉遲博文皺眉。
“我以為的沒有錯。”林墨轉頭看他,“我的確已經放下了。”
尉遲博文看著堅定異常的林墨,但笑不語,若是真的放下了,又怎么會答應明天走,卻只見了一面,就急匆匆地要離開了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知道就是。”林墨猜到尉遲博文的心思,開口道。
“好,就當你放下了。”尉遲博文笑著道,他的表情忽然轉為嚴肅,“無論你放沒放下,墨兒,當年的事,我欠你一個道歉,對不起——”
尉遲博文朝著林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不求你原諒,但求你過得幸福。”
林墨抿唇,坐上車子,系好安全帶,她一手撐著車門,開口道:“收起你那幅老掉牙的酸話,都一大把年紀了,你不臊我還替你臊得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