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嗎？”阮棠的聲音有些暗啞。

“恩，這會兒八成是回去睡了，來喝點水。”顧若溪遞過去一杯溫水，扶起阮棠。

阮棠雙手捧著水杯，看著水中的倒影，一手撫上臉頰，怔怔地問道：“小溪，我現在是不是很丑？”

“傻丫頭說什么呢？”顧若溪坐到床上，溫柔地看著她，“我的阮阮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會丑？”

“可我的頭發……”阮棠抬手摸到頭頂，入手便是紗布的觸感，原本烏黑發亮的長發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頭發還會再長出來的，比起這個，我想問問你，為什么要裝睡？是因為一鳴嗎？”顧若溪柔聲道。

阮棠喝了一小口水，溫吞吞地開口：“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你和林墨……到底是怎么回事？”顧若溪猶豫了下，仍是問了出來。

“小溪，你應該都知道了吧？我和二少爺他……”阮棠攥緊了手上的水杯，聲音越來越弱。

顧若溪微微點頭，思考了一會兒，問道：“是他——強迫了你嗎？”

阮棠聞言立即猛烈地搖頭，“沒有沒有，小溪你誤會二少爺了，一切……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昨天晚上二少爺喝多了，他……他將我錯認成了你……”阮棠說到后面，眼角垂著淚，“都是我……是我明知道二少爺喜歡的是你，卻還是那么做了，對不起小溪，真的對不起……”

“傻丫頭，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呢？”顧若溪心疼地看著已經淚崩的阮棠。

最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她啊，她明明知道阮棠愛著尉遲林墨，卻還是接受了他的幫助，盡管她一直在拒絕，卻終究沒令尉遲林墨徹底的死心，以至于間接傷害到了阮棠。

“小溪，少爺他真的很愛你，他……他就連喝醉了，喊得也都是你的名字。”阮棠抽噎道。

“我一直都拿他當弟弟來看待的。”顧若溪坦言道。

“是因為大少爺的關系嗎？”阮棠詫異地看向她，猜測道。

“不全是。”顧若溪搖頭，她坦言說出自己的想法，“阮阮，即使當初我沒有嫁給尉遲威，我和林墨也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阮棠語氣充滿了不解。

“林墨他是一個心地很善良的人，當初他接近我，也不是因為喜歡，只是我和他很像罷了。”顧若溪道出事實。

“很像？”阮棠疑惑道。

“對，很像。”顧若溪點頭，她頓了頓又道：“林墨他是家中的二子，看似是尉遲家的二少，實際上也逃脫不了私生子的陰霾。”

“怎么會是這樣呢？老爺和夫人明明對二少爺很好……”阮棠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在她眼里，老爺和夫人對待尉遲威兩兄弟可謂是一視同仁的。

“阮阮，你還是太不了解趙茹了，她是打從心底是就瞧不上私生子的，更何況，哪個女人能容忍得了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愛上了別人，甚至還生下了孩子？”顧若溪反問阮棠，后者陷入了沉默。

“趙茹也只不過是在人前對林墨好一些罷了，骨子里，她是最厭棄林墨這樣的身份的，他從小受到的歧視與欺辱，只會多不會少，所以當他看見同樣身為私生子的我出現在尉遲家時，自然也就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那時我在整個尉遲家的地位你也是清楚的，他最初那樣幫我，不過是出于善心和同情罷了。換做其他人，他一樣會出手相助的。”

“怎么會這樣……”阮棠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以為少爺愛上若溪，是因為一見鐘情，卻不知道這背后竟然是這般的開端。

“林墨喜歡我的那種感情，更多得是帶著一種保護，就像在保護小時候的他一樣，和我對尉遲威的喜歡，你對林墨的喜歡，都是截然不同的情感。”顧若溪心里十分清楚這些，但是她從來沒有在尉遲林墨面前點破這一層關系。

她知道，一旦由她來說出這些話，只會讓林墨認為他做的還不夠，只有當他自己徹底清醒時，才會明白，他對自己的感情，不過爾爾。

“二少爺他……”阮棠低頭，神情頗為復雜。

“林墨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份感情的扭曲，他根本不愛我，他只是在保護他自己，完成他幼時的缺失的那份安全感罷了，所以阮阮，我不會和林墨在一起。”顧若溪語氣透露著堅定。

顧若溪明白，一旦她答應和林墨在一起，像他那樣負責又心善的男人，即使在婚后明白了這份感情，也不會放棄她，而她，在感情中受過傷，已經不會再愛人，這樣的兩個人結合在一起，到最后苦的只會是林墨。

“阮阮，你對林墨的愛是很純粹的愛，不摻雜任何的東西，而我不一樣，純粹的愛我已經不會再有了。”顧若溪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臉上劃過一絲受傷。

曾經，她也是對愛情充滿了期待與幻想，只是，夢碎過之后，心也就跟著碎了。

“小溪，大少爺他已經變了很多，你還是不能放下從前的那些事嗎？”阮棠不忍心見顧若溪受傷的模樣，心疼地看著她。

“我可以原諒他的縱容，但我沒法放下啊阮阮，我的孩子是被顧曼妮親手害死的，我的小橘也是被她殘忍殺害的，這讓我如何能放下？”顧若溪扯出一抹苦笑，“我和尉遲威之間，從一開始就錯了，今后也不必再重復這個錯誤了。”

“小溪……”

“放心吧阮阮，沒有了愛情，我還有你，還有阿念，已經足夠了。”顧若溪笑著轉身，伸手握住阮棠的手。

“我有你也夠了，讓愛情見鬼去好啦！”這一刻，阮棠閃過永遠不嫁人的沖動。

反正她永遠也見不到她的太陽了，那就索性永遠留在黑暗里好了。

門外，一道黑影駐足在病房一側，燈光將其的影子拉得老長。

“只是……同情嗎？”男人看著黑云籠罩后的皎月，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