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澤秀一看著眼前嘮叨的少女,好在這些天店里有她幫忙,要不然,他恐怕已經無心再開店了。
白鴿是上個月招聘來的,那時候他剛剛貼出招聘告示,這個十七歲女孩便騎著機車停在了門外。
川澤秀一記得很清楚,那天白鴿穿著無袖T恤,頭上戴著寬大的安全帽,身上都是青紫的傷,安全帽下是一張意外年輕的臉。
白鴿只有十七歲,初中起就輟學了,川澤秀一當時坐在店里聽著白鴿介紹自己,他本不打算雇傭眼前的叛逆少女,況且對方還是未成年。
直到他說出“請她離開”的話時,白鴿直接掀開上衣,雪白的小腹上沒有一絲贅肉,卻有一處可怕的傷,那傷剛剛結痂,仍能看出受傷時的慘烈。
從小在日本組織里長大的川澤秀一一眼便看出白鴿身上的傷是槍擊留下來的傷痕,于是他在白鴿說起自己是個孤兒時,好心收留了她。
“你看著我干什么?我在叫你認真工作耶!”白鴿瞪圓了眼睛,斥責他。
“對不起,我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的,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川澤秀一看著手上已經包扎好的傷,心里涌上一絲愧疚。
他本以為自己收留白鴿,是出于對她的同情,想要照顧這個失足的孩子,卻不想一直在受她的照顧……
白鴿沒想到他會忽然道歉,俏臉一紅,忙揮了揮手,大刺刺地道:“哎哎,說什么呢?你還跟我客氣上了,要不是你,我現在尸體都不知道在哪漂著呢!”
白鴿此話不虛,她那晚之所以會誤打誤撞地來到料理店,實則是被幫派的人追殺逃到了這里,正巧看到川澤秀一張貼的告示,她便請纓來了這里。
如果當時川澤秀一拒絕了她,那天晚上,恐怕就是她的死期了。
逃到這里,至少能多活一陣子。
川澤秀一看著白鴿,心里不是滋味,他心里清楚,像白鴿這樣叛離組織的人,能活一天都是奢侈,只要組織沒有倒掉,那些人便會一直追殺她。
白鴿見川澤秀一不說話,她正要發問,便對上川澤秀一的臉,那是一張十分秀氣的臉,他有一米八九的身高,此刻斜倚在桌臺邊,一張臉滿是憂愁,看上去像個隨時會流浪的詩人。
這股氣質深深地吸引了白鴿,一個月的相處下來,她經常會偷偷去地看川澤秀一,兩人雖然年齡差距很大,可是仍然抵擋不住白鴿那顆萌動的春心。
是的,她喜歡川澤秀一,只是同時她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深深地愛著另外一個女人。
她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和她完全是兩個類型的人,那個女人優雅,矜貴,充滿了女性的誘惑力,但白鴿卻喜歡不起來那個女人。
不單單是因為情敵的關系,白鴿總覺得那個女人像是毒蝎,讓她想起了組織里的神秘頭目。
白鴿不想放棄眼前的男人,她不比其他女人,能活一天對她來說都是上帝的恩賜,及時享樂,便是白鴿信奉的人生準則。
“秀一,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最后一句話白鴿還沒有說出口,那邊操作臺上的電話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電話響起的那一刻,前一秒還安靜待在原地如同雕像一般的男人,后一秒便如脫韁的野馬,飛快地沖到操作臺前,猛地拿起電話。
“喂?!是曼妮嗎!”川澤秀一興奮難耐的聲音立刻響徹整個廚房。
心口傳來一陣鈍痛,白鴿握緊拳頭,她盯著川澤秀一手上的手機,眼睛如獵豹覓食時一般瞇起。
可惜,打來電話的并不是顧曼妮。
川澤秀一聽著電話里低沉的男聲,眼里盛滿了失落。
“我是尉遲威。”
“哦,是你,有什么事嗎?”川澤秀一的語氣充滿了失望,白鴿察覺到川澤秀一的失落,眼眉一挑。
“你到XXX醫院來一趟,顧笙在這里……”尉遲威話還沒說完,川澤秀一的語氣立刻激動了起來,“他怎么會在醫院?!出了什么事?!”
電話里,尉遲威將顧笙遭遇到綁架的事告訴給了川澤秀一,并告知了叫他來醫院的原因。
“啪——”手機滑落到地上,屏幕立刻破碎,川澤秀一在原地怔愣了不過兩秒,便飛快地沖出了廚房。
“喂!川澤秀一你要去哪兒啊?!”白鴿頭一次見他如此失控的模樣,也不由地慌了。
……
此時,醫院。
“怎么了?他不肯來嗎?”顧若溪見尉遲威楞在原地也不說話,好奇地走過來。
“沒,他應該在來的路上了。”只是,他怎么聽到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尉遲威看了一眼手機,心頭閃過一絲疑惑。
“那就好,只要他同意,顧笙應該就能接受心理治療了。”顧若溪松了一口氣。
“你好像很關心那小子。”尉遲威笑著轉身。
“你不還是一樣?說著不是自己的孩子,還不是哄了他睡覺?”顧若溪揶揄他,腦海里不由地出現尉遲威哄顧念睡覺的場面。
“那孩子,懂事得太過可怕,很像你小時候。”尉遲威忽然冒出這么一句話,顧若溪也沉默了,她當初見到顧笙時,也覺得那孩子和自己有幾分像。
“他值得擁有更好的東西,如果這輩子他無法奔跑,無法開懷地大笑,那我作為他的阿姨,會后悔一輩子。”后悔不該放他一個人面對那個禽獸胡斌。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我晚到一步,你的下場不會比顧笙好到哪里去。所以,不要再自責了。”尉遲威攬過顧若溪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顧若溪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將臉埋進尉遲威的肩頭。
“老媽,你在干什么?”奶聲奶氣的質問聲自身后響起,顧若溪第一反應便是大力地推開身前的人。
“你這女人……我這傷恐怕也好不了了……”尉遲威捂著胸前的傷口,無語地看著顧若溪。
顧若溪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尉遲威,趕緊轉身就要去安慰顧念,卻對上了一張憤怒到扭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