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直沖著顧念奔去。
“阿念！”顧若溪沖過去，一把抱起顧念，顧曼妮因為躲避不及，身子朝后倒去，輪椅的前輪碰到石子，整個朝前飛了出去。
顧若溪見狀，立即將顧念放到一邊，抬手去抓輪椅，然后已經(jīng)來不及，顧笙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撲到了路邊的花壇間。
顧笙悶哼一聲，趴在花土間動也不動一下。
顧若溪第一時間跑過去，扶起了顧笙，卻發(fā)現(xiàn)他右側眉毛上方多出一道細小的血口，那血口極深，應該是被樹枝刮到了。
“你怎么樣？疼不疼？”顧若溪檢查著顧笙的眉毛，緊張道。
顧笙咬唇不肯吐出一個字，他眼神無波地看著前方，除了剛跌倒時的悶哼，再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顧若溪見他不說話，立即抱起他，顧笙雙手抵著顧若溪的前胸，十分抗拒被她抱在懷里，但年幼無力，根本無法掙扎。
“老媽！你要去哪兒？”顧念見顧若溪理都沒理自己，反而抱著其他小孩離開，不由地賭氣郁悶。
顧曼妮磕到了腰椎，一時起不來，她看著顧若溪抱走顧念，立即嚷道：“快來人啊！偷孩子了！顧若溪！你趕緊給我站住！哎喲……我的腰……”
顧念見顧若溪跑遠了，也顧不上別的，在人群湊過來之前朝顧若溪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顧若溪抱著顧笙一路跑了診室，坐診的醫(yī)師認出顧笙，仔細清理傷口后，醫(yī)護人員簇擁著顧笙進了手術室。
“老媽，剛才那個女人說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顧念追進來，拉著顧若溪問道，“我真的是野種？”
顧若溪扳過顧念的雙肩，輕聲道：“阿念，你不是什么野種，你是媽媽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至于剛剛那個女人，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呃？”顧念睜楞一下，他撓了撓頭，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如此大的信息量。
“老媽，那外祖他們呢？”顧念疑惑地看著顧若溪，他自打出生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外祖和外祖母。
“他們在媽媽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顧若溪坦然道。
“所以那個女人才會如此欺負你嗎？可我不明白，如果我有一個妹妹或者弟弟，肯定不會欺負他們的，我還會像保護老媽你一樣去保護他們。”顧念一臉認真地看著顧若溪。
顧若溪聞言淺笑，她抬手輕輕捏了捏顧念的包子臉，“阿念是個非常懂事又溫暖的人，只不過世界上這么多人，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我們想的那樣善良，知道嗎？”
顧念似懂非懂地點頭，但仍是無法理解個中的含義，他抬眼看向緊閉的醫(yī)用帷簾，問道：“里面那個小男孩，是不是就是我的弟弟啊？”
“理論上來說，是的。”顧若溪點頭道。
顧念臉色復雜起來，“我不喜歡笨蛋弟弟。”
“什么？”顧若溪睜楞了一下，不解顧念話里的意思，她正要發(fā)問，帷簾忽然被人拉開，主治醫(yī)生走了出來。
“顧笙的媽媽在？”主治醫(yī)生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找到顧曼妮的影子。
“醫(yī)生，我是顧笙的阿姨，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說吧。”顧若溪迎了上去。
主治醫(yī)師打量著顧若溪，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我沒聽說顧小姐有什么姐妹啊？”
顧若溪一時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時顧念忽然上前，朝主治醫(yī)生勾了勾手，那醫(yī)生見顧念長相可愛，舉止有十分有趣，便彎腰湊近顧念。
顧念踮起腳尖在醫(yī)生耳邊耳語了幾句話，那醫(yī)生頓時笑逐顏開，立馬相信了顧若溪的身份。
“顧笙的阿姨是嗎？他左側眉弓上的傷疤已經(jīng)縫合上了，這幾天注意一下飲食，每隔四個小時需要換藥一次，不過他失語的癥狀并沒有減退，從剛才開始，他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對人靠近的敵意，我想是時候該做心里治療了。”主治醫(yī)生看著顧若溪道。
“失語？怎么會這樣？”顧若溪一臉震驚地看著醫(yī)生。
“由于他曾經(jīng)遭到過嚴重的物理性傷害，對他的身體和心靈上造成了雙重打擊，由此患上了創(chuàng)傷后壓力心理障礙癥，他的失語便是這次障礙癥的表現(xiàn)癥狀之一，我之前已經(jīng)多次提醒過顧小姐，但是她堅持認為顧笙小朋友沒有生病，所以……”醫(yī)生欲言又止，表情為難。
“那他的腿又是怎么一回事？”顧若溪皺眉。
“顧笙被送來醫(yī)院時，雙腿脛骨骨折，同時左腳也有兩處骨折，想要恢復需要很長的時間，至于恢復過后，他若想要像成人一般行走，需要強大的意志力和過硬的心理素質，目前來看，顧笙并不具備這種能力。”
“也就是說——他這輩子都只能坐輪椅了？！”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診斷結果，但他的未來還很長，也許到他成年后還有更加先進的醫(yī)療水平，那時候他恢復得幾率還是很大的。”醫(yī)生委婉道。
顧若溪垂下眼瞼，即便醫(yī)生這么說，那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她無法想象一個四歲的孩子，每天只能望著窗外的風景度日，無法用雙腿去感受這個世界。
從此以后，上帝關閉了顧笙的一扇窗。
“他還那么小……”顧若溪無法接受現(xiàn)實，她不難想象顧曼妮知道這個消息時的感受，她也為人母，如果這種情況發(fā)生在顧念身上……顧若溪轉頭看著顧念。
不！她根本連想都不敢去想！
“正是因為顧笙年紀還小，所以我建議盡早做心理疏導治療，我認識的朋友中有專門針對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的，希望能夠幫到你們。”醫(yī)生將名片遞到了顧若溪的手上。
“謝謝。”顧若溪雙手接過名片，指尖微微發(fā)顫。
醫(yī)生走后，顧若溪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她忽然后悔了，她不該就那樣放過胡斌，她該將他碎尸萬段！千刀萬剮！
顧若溪攥緊手上的名片，一雙眼充滿了怒火。
“老媽……老媽？！”顧念的叫喊聲打斷了顧若溪的思緒，她收起名片，看著顧念，“怎么了？”
“弟弟在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