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倒在椅子下，他一手抵在朱羽的手肘下，那匕首的尖端僅僅離他眼睛不到一毫米的距離。

“爸！”孫柔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朝兩人的方向沖了過去，血跡拖了一地。

她一把推開朱羽，擋在孫策的面前，張開雙臂對著朱羽道：“我求你，放過他，你今天非要殺人的話，我來替我爸爸去死！”

“小柔！”孫策拉著她手，“你瘋了嗎？！”

“爸，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女兒我，你保護了女兒一輩子，這一次就讓女兒來保護你吧！”孫柔語氣堅定，她起身，白裙上染了一大片血跡，她像是不知疼似的，一步步朝朱羽走了過去。

“你……你這……”朱羽看著她白裙上的血跡，傻了眼。

就在他愣神之際，孫柔已經(jīng)來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手上的匕首一段，柔嫩的肌膚登時被匕首刺破，鮮血順著她的手腕流了下來。

“你瘋了！”朱羽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握著刀尖的手。

“殺了我。”孫柔用力攥緊刀刃，她疼得額頭滴下汗珠，卻咬死了不說一個痛字，她一字一頓道：“放了我父親。你不想娶我，便不娶，你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今天過后，我立刻去醫(yī)院打掉他。我只要我父親平安。”

朱羽還是第一次見孫柔露出如此堅定的模樣，朱涵也不禁垂下眼眸，昔日溫室里的花朵硬生生被逼成了如今的模樣，到底和她脫不了干系。

“我和他的賬和你無關(guān)，你還是先去醫(yī)院處理一下吧。”朱羽試圖抽出匕首，孫柔卻握得死死得，那粘膩的血跡從她指縫間流過，匕首有半截都已入了皮肉，血腥得緊。

朱羽若是直接抽出匕首，孫柔的這手多半也就廢了，他不禁猶豫起來。

就在這檔口，孫策猛然起身，他快速拔掉了腹部的匕首，血跡流淌了一地，他不顧疼痛，朝著朱羽沖了過去。

朱涵反應(yīng)過來他的動作，對著朱羽大叫，“小羽！小心！”

“噗——”那帶血的匕首刺了下去，血濺滿了孫策的臉，他看著眼前瘦削的影子，眼里的仇恨一時間散去，他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著孫柔的身子滑落下去……

“小柔——”孫策一把扶住她的身體，那匕首正刺中了她的心窩處，分毫不差。

朱涵腳步慢下來，她震驚地望著孫柔，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至于朱羽，更是嚇得動彈不得，“咣當(dāng)——”他扔掉手中的匕首，朝孫柔跪了下來，沖著她大吼：“誰要你來擋著了？！”

孫柔沖他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輕輕偏頭，對著孫策道：“爸……”

“哎，我在呢，爸爸在，小柔別怕，小柔別怕……”孫策聲音哽咽著，鼻涕混合著眼淚流下來。

“爸，別哭……”孫柔顫抖著抬起手，抹掉他眼角的淚，“爸……豬豬他是我……最愛的男人……你別傷害……他……”

孫策遲遲不點頭，孫柔眉頭緊皺，催促道：“爸！咳咳……”

孫策見她咳嗽起來，不敢再猶豫，他哭著點頭，“爸爸答應(yīng)你，你別說話了啊，留著力氣，留著力氣等醫(yī)生來！”

“等不到了……”孫柔語氣虛弱，眼前已經(jīng)開始模糊，她感覺到體溫一點一點在流逝，直覺告訴她，她撐不過去了。

“豬豬……”她呢喃道。

“我在！”朱羽上前，拉著她的手，“你挺住，我姐已經(jīng)去叫救護車了！你千萬別睡！”

“好。”孫柔笑著點點頭，她柔柔道：“你……能不能放下……放下仇恨？”

朱羽看著她溫婉的容顏，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了高瀚的影子，他兩相掙扎，一時也下不了決斷，孫柔也不催他，只默默地看著他。

她微微抬起手想要去撫平他眉宇間的褶皺，就像她每晚陪他在書房時，做的事情一樣。可還沒等觸碰到他的眉間，她實在頂不住那涼意，雙眼緩緩閉上，手無力地滑落到地上。

一尸兩命。

她不知道，在她闔眼的那一剎那，朱羽想要告訴她，他放下了。

可惜，孫柔直到臨死前也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孫策看著懷里的女兒，感受到她逐漸消失的體溫，他神情呆滯，仿佛魂魄被抽離出去。

當(dāng)朱涵趕回教堂時，只見到孫策抱著孫柔的身體，一步步朝門口走去，她看著孫柔那慘白的小臉，心口一窒。

她到底是回來晚了……

孫策經(jīng)過她的身邊，朱涵鞠躬，低聲道了一句“對不起”。孫策毫無反應(yīng)，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朱涵抿唇，抬眼朝臺上看去，只見朱羽還跪在地上，她剛要走過去，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

她一轉(zhuǎn)身，還未出門，一個高大的影子忽然閃身進來，孫策去而復(fù)返，而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黑漆漆的手槍！

“啪——”子彈飛出槍口，直射向臺上的朱羽。

“小羽！”朱涵大驚失色，她拔腿朝朱羽跑過去，可惜，子彈已沒入他的胸膛，朱羽倒下的那一刻，孫策忽然笑了，他望著天花板，就這么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

“嗚——嗚——”遠遠地，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

另一邊，拍賣行門外。

“沒出息的東西！”曾宇凡一把揪住司機的衣領(lǐng)子，指著空蕩蕩的車后座，“人呢？！我未婚妻呢？！”

“對不起，曾總，我……我被人打暈了，醒來的時候，車上就空了，夫……夫人也不見了……”司機臉上滿是青紫，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頓，倒不像是在撒謊。

“不見了？！”曾宇凡揚聲道：“去找啊！你們還傻愣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快去找！”

“曾總，這人海茫茫的，我們到哪里去找啊？”司機低頭道。

“找不到也要找，不！是必須找到！否則你們幾個的腦袋就別想要了！”曾宇凡指著司機的腦門，“我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司機心肝一顫，趕緊服軟：“我去我去，我這就帶人去找！”

“媽的！”曾宇凡看著空蕩蕩的車內(nèi)，照著車燈就是狠狠一腳。

“嗡嗡——”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立刻接了起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