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帶小九離開。”
梅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顧念心頭一震,他僵硬在原地,偏頭看向白九,似在詢問她的意思。
白九低垂著頭,緊緊攥著梅肆的衣袍一角。梅肆見狀,忙張開大手將白九隱在衣袖間,他冷眼看著顧念,“我小九一直在你家受委屈,我這個做哥哥的看不下去了,想要帶走她,這無可厚非。”
“你受委屈了嗎?”顧念越過梅肆的目光,看著藏在他身后的白九。
白九不說話,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好半天,她才道一句,“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走的嗎?我現(xiàn)在可以不再煩你了,也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這不是很好嗎?”
“好什么好?!”顧念揚聲道:“我何時說過要讓你走了?!”
白九愣住,扒開梅肆的袍子看著他,“你明明就說過的……”
“我沒說過,我不記得了。”顧念一臉肅穆,擺明了是要耍賴皮,他直直地看著白九的眼睛,“如果我哪一句話讓你誤會了是這個意思,我可以跟你道歉。”
“你別走,行嗎?”
白九心尖一顫,臉上帶著動容,梅肆見狀,密語傳音到白九的耳中,“別忘了你的時日不多了。”
聞言,白九眼中的光彩一點點散去,她松開梅肆的衣袍,朝著顧念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顧少爺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必須要跟著哥哥回家去了,希望日后我不在身邊照顧著,你和小悅都能每天歡喜開心。”
“顧少爺?”顧念冷笑,“你一定要這樣說話?”
白九不答,她轉(zhuǎn)身對著梅肆道:“哥哥,我們走吧。”
梅肆點頭,牽住她的手,一路走到門口。
顧念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拳頭一點一點攥緊,忽然,他猛沖過去,大吼道:“放開她!”
白九聞言,怔楞地回頭,梅肆已經(jīng)一掌過去,顧念整個人飛了出去,眼看著要落地時,他身上白光乍泄,最后平安落地。
梅肆見狀,眼神一深,他低頭看著白九,不敢置信道:“你……什么時候?”
白九低垂著頭,不敢去看梅肆的眼睛,梅肆氣得臉色發(fā)青,大喝一聲,“不像話!”便甩袖離開。
“師……”白九當(dāng)即追過去,臨出門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顧念,月光下,少年的臉上滿是沉痛,只這一眼,白九的心便痛的不行。
然而可笑的是,她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你還會回來嗎?”少年開口,聲音有一絲的沙啞。
“我會的。”只好我還活著。
話落,白九轉(zhuǎn)身,再無留戀地離開。
顧念倚靠著墻壁,一直在病房里坐到了天亮。
……
醫(yī)院,上午十一點。
顧若溪還仰躺在病房的地上,一動不動。
“媽咪……媽咪……你醒醒。”耳畔傳來稚嫩的嗓音。
顧若溪睫毛微顫,她徐徐地睜開眼睛,入眼便是一雙黑曜石般的璀璨星眸,她瞳孔驟縮,“蹭”地一下從地上坐起來,扳過女孩的肩膀,激動地將她摟緊了懷里,“小悅,乖孩子,你終于醒了!”
“媽咪,你弄疼我了。”顧悅在她懷里掙扎著,卻擔(dān)心傷到母親沒有太用力。
顧若溪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她松開顧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顧悅被盯得有些發(fā)懵,奇怪道:“媽咪,你一直看著我做什么呀?”
“小悅……你的語言……”顧若溪搖了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一次確認道:“小悅,你再跟媽媽說幾句話,越長越好。”
顧悅歪著腦袋,更加覺得顧若溪奇怪,她嘆了一口氣,上挑了下小眉毛,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
“那好吧,我就給媽咪背首詩吧。”顧悅輕咳一聲,“咳,氓之蚩蚩,抱布貿(mào)絲。匪來貿(mào)絲,來即我謀……”
病房內(nèi),顧悅就赤腳站在地板上,將《氓》從頭到腳地背誦了一遍,小腦袋還學(xué)著先生一樣繞著,看上去煞有其事的模樣。
顧若溪整個驚了,待顧悅最后一句詩詞背誦完后,她驚喜道:“小悅,這首詩,你是什么時候?qū)W的?”
“我在爹地書房里看到的。”顧悅老實回道。
“你就看了一遍就記住了?”顧若溪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啊。”顧悅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安贿^我不曉得這詩是個什么意思。”
顧若溪卻整個人呆住了,從顧悅目前所說來看,她的智力完全恢復(fù)到了正常孩童的水平,甚至于要高出同齡的一些孩子,她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按響了醫(yī)護鈴。
顧悅轉(zhuǎn)頭看著一臉激動的顧若溪,奇怪道:“媽咪,我們?yōu)槭裁丛谶@里啊?”
顧若溪回身抱起她,將她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小悅生病了,所以媽咪帶你來了醫(yī)院。”
“我生病了?”顧悅滿臉疑惑,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和小腿,奇怪道:“生了什么病啊?”
“小悅不記得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顧若溪暗道不對勁,皺眉問道。
“記得啊,媽咪不是說這幾天要帶我去參加入學(xué)考試的嗎?”顧悅眨巴著眼睛道。
“入學(xué)考試?!”顧若溪激動的站了起來,她看著顧悅懵懂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氣,蹲下來輕撫顧悅的頭,“對,入學(xué)考試。你看媽媽最近忙得連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小悅乖,等到出院了我們就去參加考試。”
“恩!”顧悅點點頭,老實地躺下。
顧若溪看著如此乖巧懂事的顧悅,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沒多久,徐清潤便帶著一批醫(yī)生進了病房,一群醫(yī)生七手八腳地替顧悅做著檢查,顧若溪則拉著徐清潤出了病房。
病房外。
“你是說小悅的智力恢復(fù)了?!”徐清潤一臉驚訝道。
顧若溪抱著手臂,點頭道:“不止如此,她似乎還忘記了這一個月以來發(fā)生的所有事,包括在工地的那些。”顧若溪皺眉,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