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氏大廈離開,她一個人去了曇山。
她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她要把想做的事,都做了。
坐公交車到山下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橘紅色的光輝染滿了秀麗的山景。
夕陽無限好。
上山的路陡峭,她渾身泛力,沒走幾步,就一頭汗水。
她抬頭,看著聳立的山景,蝕骨的孤獨感襲遍全身。
原來,自己是孤身一人啊。
三年前,她就有過這種感覺,她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會淡化。
然而,并沒有。
容凌,我是不是早就已經失去你了?
心酸痛楚在心底蔓延開來,眼睛上蒙了一層霧氣。
她抬頭,看著崎嶇而上的臺階,眨了幾下眼睛,視線漸漸清晰。
她重新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她要學會一個人走,清除雜念,獨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樣的念頭,從三年前,就已經根植在她的心底,如今再一次萌生而起。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心理,她的雙腿漸漸有了力量,走得也快。
后方,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戴著鴨舌帽的男孩跟著她,一臉鄙夷。
天黑的時候,白景思到了山頂景區。
現在還是早春,觀景的人并不多,燈火通明的景區,處處種滿了曇花,更顯得幽靜。
她在一處長廊里坐了下來,長廊的地上,四周的藤架上,都種滿了曇花,只等夜再深些就開放。
她安靜地等著。
到了八點,就陸續有花朵開放。
白景思只覺眼前一亮,不一會兒,就看到有花朵漸漸綻放開來,她屏著呼吸,還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四周已經有了不少的白色花朵,她陷入了震驚之中。
原來,生命竟如此的美好!
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容凌,你要是看到這一幕,也一定很喜歡吧。
她在長廊里坐了一個多小時,觀賞了一個多小時的曇花開放,還是舍不得離開。
或許是因為呆久了,還是有些無聊,她蹲到地上,撿起泥石,畫了起來。
兩個小時過去了,最早開的那些曇花,已經垂下花瓣,有凋謝的跡象。
后方,那個男孩實在憋不住了,走出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無聊無趣的老女人,他決定再找她談談。
“怎么?被鴿子傷心了?”他走到她面前,嘲諷道,可看到地上的東西,不由一怔。
白景思突然被打斷,怔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淡然,坐回椅子上。
“不是還有你陪著么。”在山腳下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在跟蹤自己。
傅嘉逸的目光從地上轉移到她的臉上:“你這老女人,不僅無聊,還很幼稚。”
地上,是用白色泥石畫的一對男女,他們依偎著,看著面前的這一片曇花。
她的畫功非常不錯,一眼就看得出,是她和容凌。
這也是她心目中,他們一起看花開的場景。
聞言,白景思低頭一看,也怔住了。
她想著要獨立完成這件事,可她在心里,根本就沒有把容凌放下。
她試過,她的人生里沒有他。
她試過無數次,可她都沒有做到。
夜色掩映,男孩沒有看到她眉眼間復雜而又深長的情緒。
她順勢起身,往外走去,直接下山,邊走,邊整理自己的表情。
傅嘉逸快步跟她。
山里夜深人靜,趁沒人的時候,他又追問道:“白景思,你什么時候離婚?”
“等我死了以后。”
他頓時來氣:“你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離開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重新找一個愛你的陪著你,不好嗎?”
“還是說,你就是個受虐狂?”
“……”
白景思一臉淡然,任憑他在身邊叨叨不停。
讓她驚訝的是,這個男孩竟然這么能嘮叨,簡直就是個話癆。
上山難,下山容易。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山腳下。
“別再跟著我了。”白景思嚴肅地丟了句,攔了輛出租車,就回家了。
傅嘉逸站在公路邊,氣得直跺腳。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冥頑不靈、不聽勸說的老女人?
白景思回到家里已經很晚了,她簡單地煮了點面吃了就睡了。
這一夜,容凌沒有回來。
第二天,因為身體的原因,她起床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她簡單地給自己做了點午飯吃了,坐在沙發上休息,看電視打發時間。
“嗡嗡!”手機震動,有消息進來。
她打開手機一看,是兩張照片。
一張是昨天天將黑時,傅嘉薇扶著容凌進了她的公寓。
一張是今天早上,容凌從公寓里出來,一身的衣服皺巴巴的。
兩張照片要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噗!”
她倏地吐了一口血,濺得手機屏幕上都是。
她扶著小腹去了衛生間,清洗之后,吃了藥,就去臥室睡了。
她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叫她。
“小景,小景……”
她吃力地撐開眼皮子,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是容凌。
她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你……你回來了?”
“嗯,我做了晚餐,起來吃飯吧。”他下午就回來了,特地買了菜回來給她做晚飯。
他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在臥室里睡覺,以為她在睡午覺,就讓她睡了。
到現,已經快三個小時了。
她已經睡得夠久了,飯也做好了,得叫她起來吃飯。
“哦……”
叫醒她,他先出了臥室。
她起床,在臥室的浴室里洗漱好,化了妝才出來。
容凌已經在餐桌邊等著她。
她剛坐下,一碗雞湯遞了過來:“先喝點湯。”
她接過,嘗了一口,舌尖上全是熟悉的雞湯香味。
第一次流產之后,他特地學了熬制這款雞湯,給她補身體,后來,就一直熬雞湯養著她。
她喝著湯,看著桌上的菜,還有一道她喜歡的清炒西蘭花,其他幾道菜,也是她愛吃的。
原來,他還記得她愛吃的這些菜。
“白天怎么睡那么久?”容凌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