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明明之前她們都約定好了,明明自己也照著她的意思做了,為什么沈如晴還要否認?
對了,那張心臟匹配合格的證明,就在程之航手上!
“姐姐,你別這樣,我害怕······”
沈如晴一臉茫然地望著慍怒的沈如意,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軟軟的嗓音惹人疼惜。
“如晴都說了沒這回事,你別太過分了。”
果然,這個男人沉不住氣了。
沈如意冷冷地睨了在開車的賀擎洲,心口涼得透徹。
她嗤笑一聲,眸底閃過一絲的絕望,毫無畏懼地迎上后視鏡上的那雙黑瞳,那雙深邃得恍如深不見底的黑潭,讓人捉摸不透的黑瞳。
天真,她居然差點以為這個男人轉性了。
多說無益,就算她現在掐著沈如晴的脖子威脅她交出心臟,也不過是順了她的意,徒添了賀擎洲的厭惡。
沈如意有些虛脫地靠在后排的座椅上,撩人的桃花眸失魂落魄地望著窗外不斷后退地風景,心口就像被一塊巨石堵住,難以喘息。
從沈家到第一人民醫院,算上路上的堵車,總共也就耗費了二十分鐘。
可在沈如意心中,就像熬過了半個世紀。
車還沒停穩,沈如意直接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險些撞著不遠處的電桿。
跌跌撞撞地進了醫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上的陸品臻,臉色有些難看,竟破天荒地點燃了一根煙。
這一瞬,沈如意的大腦一片空白,雙腿就跟灌了鉛般難以挪動。
她一寸寸地邁向陸品臻,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那冬蟲夏草的細煙抽得只剩下不足指甲蓋的長度。
“阿臻?”
她輕聲地喚了句垂首沉思的陸品臻,耳邊傳來自己心跳的聲音。
“如意?”突如其來的一聲,瞬間將失神的男人拉扯回現實。
陸品臻挪開視線,不敢直視那灼灼的目光。
斟酌良久,他才緩緩站起身來,有些躊躇地開了口,“對不起,人沒救回來了······”
一擊晴天霹靂狠狠地砸在沈如意的頭上。
大腦嗡嗡作響,身子瞬間發軟,一行清淚無聲落下。
她,還是來晚了嗎?
“他,他在哪?”
沈如意的聲音有些沙啞,在看到陸品臻指向病房的方向后,她強撐著身子,硬著頭皮走進了擺放著程之航尸體的病房。
還是他曾經躺著的病床,可如今,物是人非,白色的床單蓋在了臉上,毫無波動的胸膛透著一絲的死氣。
掀開床單的瞬間,一張蒼白的面孔映入她的眼簾之中。
那是和病魔抗爭了多年的臉啊。
“哥,我們不是找到心臟了嗎?你干嘛不等等我?你干嘛要一個人先走?”
沈如意扯了扯程之航的胳膊,再也無法抑制心底的悲慟。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為了能讓沈家支撐病床上這個毫無生息的男人昂貴的醫藥費,她受盡了委屈,哪怕再不堪的侮辱,也都隱忍在心底,可為什么,上天還是不能放過他?
化療多疼啊,可哥哥都硬生生地撐下來了,沈家的話有多難聽,她也不一樣過來了嗎?
眼看著心臟來源就要到手了,為什么,為什么哥哥就不能再等等她,等她和沈如晴之間的交易完成,他就可以做手術了!
“哥,你別鬧了好不好?你快點起來,你不要丟下如意一個人好不好?”
撕心裂肺的哭泣拉扯著陸品臻的心臟,他站在沈如意的身后,幾次向伸手去安撫這個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最終還是放棄了。
不管多大的事,只要還能哭出來,就沒事。
哭吧。
“姐姐·····”
站在門口的沈如晴瞥了眼病房中的悲哀,眸底的笑意轉瞬即逝。
“滾!我不想看見你。”
一聲怒斥響起,沈如意回眸冷冷地瞪了眼說話的清麗女人,狼狽中的孤傲倔強,讓不遠處的冷峻男人心口一動。
她的哥哥已經死了。
和沈家的牽絆,也消失殆盡。
她還用得著顧及嗎?她還用得著隱忍嗎?
沈如意失聲笑了起來,凄美的笑靨混合著不斷涌出的淚水,讓人聯想到了絕色。
“你什么意思?”
賀擎洲微微擰了擰眉頭,明明是想說一句關心的話,可余光瞥見緊守在沈如意身邊的陸品臻,臉色瞬間陰沉了幾分。
她能有什么意思?
她只不過是受夠了隱忍罷了。
“賀擎洲,在你眼里,誰都不如你的沈如晴。可我呢,我愛了你五年,忍耐了你五年,也受夠了你五年來的不聞不問······現在我們離婚了,你想跟誰在一起都跟我沒關系。”
撩人的桃花眸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面色愈發凝重的男人,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落了下來,沈如意的聲音沙啞哽咽,“但我拜托你,現在帶著你的女人,離開我的視線。”
咯噔一聲,賀擎洲感覺自己的心口仿佛空了一塊。
他暗暗有些懊惱,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那一張一合的唇瓣,下意識地往前邁了兩步,想覆蓋住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可不等他靠近沈如意,一旁的陸品臻立即擋在他們之間,狹長的眸子透著一絲慍怒。
“如意剛失去哥哥,你還想怎么樣?”
這個家伙,憑什么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賀擎洲滿臉戾氣,菲薄的唇瓣勾勒著一絲戲謔的弧度,“那關我什么事?”
“你再說一遍!”
隨著那個冷峻男人的話音剛落,陸品臻猛然拽起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瞪著賀擎洲。
“他死了,跟我有關嗎?”
冰冷的薄唇一張一合,賀擎洲反握著陸品臻的手腕,眉頭緊蹙,幽深的眸子透著一絲狠厲。
聞言,沈如意有些恍惚地看著賀擎洲,心口抽疼得厲害。
這就是讓她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這就是賀擎洲啊!
“賀擎洲!”
沈如意咬著牙念著這個名字,滿腔的悲憤順著血液蔓延周身。
正當她還欲說些什么,身子徒然一軟,兩眼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