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晚上的自習課，于老師再次跟我們強調，明天的家長會大家一定要重視，我現在問一個問題，你們說，要不要我把幾張近來的成績單貼在墻上。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我只是很驚訝，他居然，在征求我們的意見。

在原來的學校，每次家長會最受矚目的東西就是墻上的成績單了，有些老師甚至還會給每張桌子上打印幾份供家長看，家長最在意的當然是孩子的成績了，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學習學得真跡。可是當這些成績混在一起的時候，事情的性質就會改變。

因為無可避免的，攀比的心理就會出現，我的孩子成績比你好，你看你的孩子，成績排在最后面，丟不丟人。沒有人會說這些話，但是整個班級里，空氣里到處飄著這些話。

成績好的學生家長會滿臉歡喜的聽完班主任的演講，而成績不好的學生家長則會滿臉黑線，更有甚者，居然會對其他家長產生怒意甚至是敵意，他們不再去想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好好學習，怎么聽班主任說，而是一臉不屑的看著其他家長，甚至想從其他方面來挽回些面子，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真的就是這樣。所以其實我討厭家長會，因為我討厭他們嘴上羨慕媽媽一扭頭卻“哼”的不屑聲。

于老師很明顯也想到了這個，沒想到他這么人性化，只是到時候如果家長找他要成績單看怎么辦。

“要不，就別貼了吧，如果有家長問我要單獨給他看算了，希望明天你們父母來的時候，你們能事先溝通一下，成績什么的現在這個時候真的不是很重要了，我也不會過分強調這個，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利用有效的時間做出超額的有用功。”

我贊同，的確時間不多了，雖然成績是檢驗的唯一標準，即便高考也是用成績檢驗，但真正理解成績含義的，又有多少呢？

蘇眸在一張紙上寫下了500這個數字，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他小聲告訴我：

“下次考試，我要考500分。”

說實話，如果這不是在上課，如果跟我說這話的人不是蘇眸，我肯定會趴在桌子上大笑，你一個在二本邊緣線徘徊的學生，這么幾天的學習，就想沖進一本，誰給你的自信啊。

我只能回應他：“GoodLuck！”

“你不信我啊？”

廢話，我說我語文能考滿分，你信嗎？

他拿出了一張紙，在上面揮筆之后遞給我，那上面寫的是：

“那我們打賭，輸的人要滿足贏的人一個條件。”

怎么感覺，像是在玩大冒險一樣。

好啊，陪你玩就陪你玩，不過……

“不準作弊啊。”

我真的就只是把這當成一個玩笑，因為如果是認真的，我現在肯定會在想我要說什么條件。

好像，好久都沒有人跟我開過這樣的玩笑了，蘇眸是因為聽到了分數的刺激所以才突發奇想嗎，也是啊，正好看看這段時間的幫助有沒有成效。

161

我去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于老師在那邊的走廊里，跟一個幾歲大的孩子在玩耍，同學告訴我這是他自己的小孩子，他很寵這個小孩子，有的時候上課都帶在班里。

看起來應該有四五歲了吧，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不再隨便哭鬧了，如果把他放在班上，坐在某個座位上，看到那么多的哥哥姐姐同樣整整齊齊的坐在那里，我覺得應該是害怕多一點吧。

同學還說，于老師是這幾個班里最稱職的一個老師，不是太懂什么意思，后來聽她說之后才覺得老師也不容易。

每天早上5點15分大廳教學樓統一供電，5點40分班級門口查遲到，他幾乎每一天都是最早到的那個“學生”，早早的把教室的門打開，趴在外面的拉桿上抽煙，班長都說教室鑰匙都沒怎么用過，每天一有空就往班里跑，上課的時候總感覺在窗外巡視，轉頭一看真的趴在那里，基本沒跟學校請過假，也算是真對得起“班主任”這三個字了。有的班級這個時候都已經放任學生了，因為大家都知道快高考了，想要上大學的自知道怎樣努力怎樣抓緊時間不用太過督促，對自己沒信心或沒想過上大學的再怎么去教育勸說也沒用，但于老師卻不一樣，就算是成績排在最后一名的學生他也同等對待，每天自習課上總要嘮叨幾句。

可能我們現在不懂，以后就會明白他現在的想法了吧，把我們每個人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他的確也挺辛苦的。

這讓我想起了老張，他又何嘗不是這個樣子，表面上對我們很嚴厲，卻真的像父母一樣關心我們。

也不知道高中畢業后我還會不會想起這些老師，或許在某個瞬間會想起來吧，在生命里陪伴過的這些人，他們并不是很重要，卻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又想起了夢姨，我在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夢姨的生命到了盡頭的那一天，她會想些什么呢，狠狠地去想某個人，去牽掛，去不舍，還是說，會絞盡腦汁，打開回憶的匣子，去努力回想自己生命歷程中所有能夠想的起來的遇到的人。

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選后者吧，雖然可能會有很多不愉快的回憶，但人都要走了，這些還有意義嗎。

也許只有向那個孩子那樣大的年紀才是最舒適的吧，我在那個年紀，我還在孤兒院，什么都不想，什么煩惱都沒有，每天咿咿呀呀的上學堂，只留在回憶里的東西。

我有一個很好的想法，如果下次考試蘇眸并沒有考夠500分，如果他輸了，我想到了一個條件。雖然根本不可能實現，但這本來就是一個玩笑。

我想回到過去看看，以現在的我，去看一看十幾年前的自己，去看看那個時候我都在做些什么，如果允許再荒唐一點的話，我想走進自己的心里，聽一聽自己的心聲，都在想些什么，我能想些什么。

這樣的條件，也不知道蘇眸有沒有辦法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