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是我理解錯了。

我以為她說的介不介意我再多一個妹妹，我還以為她的意思是她懷孕了，被某個畜生下了種，不幸的懷孕了。

事實上她之前有說過這件事，有一次她刷碗的時候我聽到她說要是再多一個孩子就好了，還能幫我刷碗，我當時以為她是抱怨我不想幫她刷碗所以才這么說，現在想想，好像并不是這樣。

妹妹，說實話，我還真想過自己要是能有一個弟弟或妹妹，那樣也挺好的，生活應該很有趣。不過當我聽到她接下來說的親生女兒四個字時，我有些傻了。

她跟我講了一個故事，大概是看我一直沒有講話的緣故，所以她一直在自言自語。

故事很普通，一個妓女意外，不，意料之中的懷孕了，當得知自己的肚子里面有了一個新的生命，她沒有選擇把他打掉，盡管流產對于一個妓女來說是最好的辦法，但或許是心里的某個念頭讓她強烈的想要把這個不幸的孩子生下來，十個月，媽媽說，整整十個月的時間，她躲到酒店去住，媽媽沒什么朋友，這個很丟人的事情她不想讓任何一個認識她的人知道。

后來那個孩子就出生了，媽媽告訴我，她當年去孤兒院除了領養(yǎng)我還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把這個剛出生的小家伙送進里面，只五天，媽媽說，自己的親生女兒，只和她一起待了五天。

媽媽哭了，今天一天，哭兩次了，或許這件事情她很早就想跟我說了，但直到今天我們的關系才正式緩和過來，也許在她看來，這是個好時機吧。

那個小家伙同樣也被人領養(yǎng)了，媽媽說她一直知道領養(yǎng)的人是誰，她和那對夫婦甚至還有聯系，那對夫婦把所有的錢都用在了投資上，但結果卻是輸得一塌糊涂，現在整天都在躲債，不想連累還只有十歲的孩子，所以想讓她回到媽媽身邊。

媽媽的眼神在祈求，她在求我，明明這些事情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卻搞得好像我會不同意一樣，自己的親生女兒要回家，這是多么來之不易的事情。

我把她抱在懷里，媽媽，明天我們一起去接妹妹。

008

天上飄下來的雪染白了這個城市，將寒冷散到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記得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一段神話，說這世間的雪其實是天庭某個仙女的眼淚，思念的眼淚，思念自己的那個他，淚水穿過云層，軟綿綿的云也被感動，所以就形成了雪這種美好又凄涼的存在，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去觸摸，卻發(fā)現根本留不住它。

和媽媽一起來到約定的地方，那對夫婦帶著一個小姑娘已經在那里等了很久，憔悴，這是我看到他們的第一印象，憔悴的讓人心疼。

他們和媽媽走去了一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于是我把所有的目光都凝視在了眼前的這個妹妹身上。

紅色的大棉襖，扎著雙馬尾，很俊的一個小姑娘，差不多到我胸口這么高。她看起來真小，不過也是，只有十歲，我像她這么大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她不說話，也只是盯著我看，她可能已經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要把自己“送出去”，可能已經知道我就是她未來的姐姐，只是膽小，害怕，突然面對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盡量的讓自己笑的很自然，看起來像一個很和善的姐姐，想伸手去摸一摸她有些通紅的小臉，但她躲開了，一臉的厭惡，皺著眉頭，就像我搶了她東西似的。

我趕緊把手收回來，不想讓那邊的大人看到這尷尬的一幕。媽媽給了他們一張卡，他們推搡了一會就收了下來，我想應該是一些錢吧，養(yǎng)了這么多年，就算是現在“物歸原主”，也肯定不能讓他們沒有回報。

他們走過來了，媽媽告訴我這是莫姨，這是林叔叔，我微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像一個有教養(yǎng)的乖乖女。他們指著我讓這小家伙叫姐姐，可她還是一臉厭惡，撅著嘴撇過頭去，我們都笑了笑，沒人會跟一個孩子計較，至少現在，都把它當成一個玩笑。

臨走的時候，那孩子抓著莫姨的手不放，無邪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媽媽，你很快就會來接我的，對吧？

我看到莫姨在用力眨眼點頭，應該是拼命想忍住眼淚，除了我每個人都在忍著眼淚，我也明白了過來，她還是被騙了，莫姨應該跟她說的是自己有事不方便照顧，所以只是在媽媽這里待一段時間，很快就會接回去的。想想也是啊，如果直接說出事實，孩子怎么可能會這樣平靜。

雪又開始下了，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兩只手終于還是松開了，莫姨微笑著和她揮手，這孩子似乎還沒適應媽媽手心的溫暖，不住的想要掙脫，但媽媽卻把他握的死死的。

何嘗不是命運呢，失而復得，她是幸運的，至少這十年，她從不缺少愛。